手握调兵虎符,肩负一万五千将士的性命与孙策沉甸甸的期望,你深知此次渡江建立桥头堡的任务,远比黑石渡奇袭更为艰巨。
这不仅是一场军事行动,更是一场政治仗,只能胜,不能败,且要胜得漂亮。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将领的调配更是重中之重。
周泰、蒋钦皆为勇将,足以冲锋陷阵,但独当一面、统筹全局的能力尚需历练。你需要一个能与你默契配合,且能力足以震慑一方的大将作为臂助。
几乎是不假思索地,一个名字浮现在你脑海中——太史慈。
你与他渊源颇深,深知其忠义无双,武艺超群,更难得的是兼具韬略,实乃难得的将才。
他因你之故没有进入孙策麾下,虽无怨言,但你知道,龙困浅滩绝非长久之计。
沙场猛将,其志在纵横驰骋,建功立业,而非长久隐匿于阴影之中。你既知自己心怀异志,早晚需离开江东,又岂能因一己之私,耽误这员虎将的大好前程?
让他重归江东序列,在周瑜甚至孙策麾下效力,凭其本事,必能大放异彩,封侯拜将亦非难事。这,才是对太史慈最好的安排。
心意既定,你并未直接去见孙策,而是再次来到了周瑜的都督府。
周瑜见你来访,并无意外,屏退左右后,为你斟上一杯清茶:“鹤月即将北上,行前来此,可是对渡江之事尚有疑虑?”
你摇了摇头,神色郑重:“渡江方略,已与公瑾兄议定,竹并无疑虑。今日前来,是有一事相求,亦是举荐一人。”
“哦?”周瑜挑眉,示意你继续。
“我欲举荐一人,为此次公瑾兄之副,或日后为麾下臂助——东莱太史慈,子义。”
周瑜眸光微凝:“太史子义?我素闻其名,确是一员难得的虎将。只是听闻他此前……”他话语未尽,但意思明确,他知道太史慈与你关系匪浅,甚至可能隐约知晓太史慈曾因你之故有所行动。
你坦然迎上他的目光,语气真诚:“子义将军忠勇盖世,义气干云。此前种种,皆因旧日恩义,竹感念于心。然,大丈夫生于天地间,当持三尺剑,立不世之功,岂能因私谊而久困?我知公瑾兄求才若渴,用人唯贤。子义之才,远不止一冲锋陷阵之将,若能得公瑾兄或吴侯重用,假以时日,必为江东栋梁!竹不忍明珠蒙尘,故冒昧举荐。若蒙不弃,我可修书一封,说明情由,子义必来相投。”
你这番话,半是举荐,半是托付。既点明了太史慈的才能,也解释了你与他过往的牵连,更表达了希望他能在江东正统序列中得到重用的意愿。
周瑜静静听着,深邃的目光在你脸上停留许久,仿佛要穿透你平静的表象,看清你内心真正的想法。
他何等聪明,立刻便明白了你的用意——你这是在为自己可能的离开,提前安排身边人的归宿。
举荐太史慈,既是为了全太史慈的前程,或许……也是为了斩断一丝你自身与江东的羁绊。
良久,他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低沉:“鹤月用心良苦。太史子义之才,我亦深知。你能为他如此考量,足见情义。”
他顿了顿,语气转为肯定,“好,此事我应下了。待你渡江之后,我便会向伯符举荐太史慈,量才而用,必不使其埋没。”
“多谢公瑾兄!”你真心实意地躬身一礼。
周瑜抬手虚扶,目光复杂地看着你:“鹤月,你事事谋划周全,为身边人计之深远。只是……有时是否也当为自己,多思量几分?” 他的话语中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关切,仿佛看穿了那“举荐”背后,你所隐藏的、决绝的离别之意。
你心头微涩,避开他过于犀利的目光,低声道:“劳公瑾兄挂心,竹自有分寸。”
离开都督府,你回到自己的官署,提笔给太史慈写了一封长信。信中,你详陈了举荐他重归江东序列的缘由,盛赞其才,鼓励他把握机会,建功立业,不必再以你为念。
言辞恳切,一如当年为他分析局势,助他尽孝一般。
放下笔,你望着窗外渐渐西沉的落日,心中一片澄澈与决然。荐出太史慈,如同卸下了一份沉重的心理负担,也让你更加清晰地看到自己前行的道路——孤独,却必须坚定。
聚散离合,皆是常事。
你只需在这有限的时光里,做好该做之事,然后,在时机到来时,飘然远去。
江北的烽烟,已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