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轩面对着魈那双仿佛能洞察一切的眼眸,干巴巴地笑了笑,试图用食物来转移话题。
“那个……我们先吃饭,先吃饭。”
他一边说,一边将目光投向厨房的方向,然后又转回头,对着魈露出一个自认为很真诚的笑容。
“给你点了你最喜欢的杏仁豆腐。”
话音刚落,一旁的派蒙立刻就不干了,她鼓起腮帮子,像只气呼呼的河豚。
“喂!那明明是我点的!旅行者你刚才只顾着发呆,什么都没点好不好!”
林轩立刻板起脸,用一种十分严肃的语气对着派蒙说教起来。
“派蒙,怎么能这么和上仙说话呢?我们作为朋友,为上仙点一份他喜欢的菜,是理所应当的。”
看着眼前一人一派蒙如同往常一样闹腾拌嘴的场景,魈眼中那最后一丝疑虑也暂时烟消云散。
他端起桌上的茶杯,轻轻抿了一口,清冷的茶水滑入喉中,也抚平了他心中那一丝微不可察的波澜。
他将茶杯放回桌面,发出清脆的轻响。
“要打听何事。”
他抬眼看向林轩,语气平静,
“或许,我会知道些许。”
正好此时,言笑端着一个大托盘走了上来,将香气四溢的菜肴一一摆上桌。
甜甜花酿鸡的蜜香、金丝虾球的鲜香,还有那盘晶莹剔透、散发着淡淡杏仁味的甜点,瞬间吸引了派蒙的全部注意力。
林轩看着桌上的菜肴,也看着眼前的魈,心中迅速盘算着该如何开口,才能既不显得突兀,又能问到关于往生堂和胡桃的事情。
“是关于……执念的事情。”
林轩小心翼翼地措辞,他拿起筷子,先给魈夹了一块杏仁豆腐放到他面前的碟子里。
“我想知道,在璃月,对于那些未能安息的灵魂或是未了的执念,通常是如何处理的?”
魈看着碟中那块晶莹的杏仁豆腐,陷入了沉思。
眼眸中,似乎倒映着千百年来看过的无数因执念而生的悲欢离合。
在他看来,旅行者突然问及此事,多半是在稻妻或是其他异国他乡的旅途中,遇到了与此相关的难题。
毕竟,她的旅途总是伴随着各种各样的麻烦。
林轩见魈久久不语,心中有些打鼓,生怕自己的问题太过笼统,引不起对方的兴趣。
他眼珠一转,决定编造一个听起来足够“高深”的谎言,来将话题精准地引向胡桃。
“其实是这样的。”
他身体微微前倾,压低了声音,营造出一种神秘的氛围,
“之前在水之国枫丹,我们遇到了一个很厉害的老爷爷。”
派蒙正专心致志地对付着手里的甜甜花酿鸡,满嘴流油,压根没注意到林轩开始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林轩继续编造着他的故事,脸上的表情显得格外认真。
“他好像能看透天机,给我们算了很多事情,都准得吓人。”
他停顿了一下,观察着魈的反应。
见对方的视线终于从杏仁豆腐上移开,落在了自己脸上,他便接着往下说。
“后来,他又给我算了一卦。卦象说,在契约的国度,有一个外表是桃花眼、执掌着生死之仪的小姑娘,心中存有难以化解的执念。”
说到这里,林轩的语气变得凝重起来。
“那位老爷爷说,这个执念若是不及时处理,恐怕……会引来不小的麻烦。”
桃花眼,执掌生死,契约国度的小姑娘。
所有的线索,都精准地指向了一个人——往生堂第七十七代堂主,胡桃。
往生堂的那个小姑娘……胡桃?
在他的印象里,那是个终日里嘻嘻哈哈、古灵精怪、甚至有些胡闹的女孩。
虽然身为堂主,掌管着璃月的丧葬之事,但她本人似乎对生死看得极为通透,丝毫没有寻常人那般沉重。
这样的人,能有什么难以化解的执念?
更何况,那个往生堂,还是帝君平日里隐藏身份、以“钟离”之名担当客卿的地方。
若胡桃真有什么执念,以帝君的阅历与实力,断然没有看不出来的道理。
又怎么会轮到一个远在枫丹的、所谓的“预言家”给算出来?
此事,疑点颇多。
魈抬起眼帘,静静地注视着林轩,声音依旧清冷,却多了一丝探究的意味。
“枫丹的预言家……”
他缓缓开口,重复了林轩话中的关键信息,
“名号为何。”
他并没有直接质疑预言的真伪,而是选择从源头问起。
如果真有这么一位能人,他不介意多了解一些。
如果只是旅行者道听途说,那么这个谎言便不攻自破。
林轩的心猛地一紧。
完蛋了,编故事没编全,居然忘了给这个虚构的神算子起个名字!
他大脑飞速运转,试图从记忆里搜刮出一个听起来既神秘又符合枫丹风格的名字。
“呃……他,他没有固定的名号。”
林轩故作镇定地回答,眼神飘向别处,不敢与魈对视,
“大家都称呼他为谕示机先生。对,就是这个名字。”
他急中生智,直接把枫丹审判机关的名字安在了这个虚构的人物身上,听起来似乎也挺像那么回事。
然而,这个名字一出口,派蒙那边却突然有了反应。
她刚刚解决完一个金丝虾球,正准备去拿杏仁豆腐,听到这个词,含糊不清地嘟囔了一句。
“谕示机……?那不是枫丹那个审判用的大机器吗?怎么变成老爷爷了?”
林轩只觉得背后一阵冷汗
情急之下编造的名字,却被不明真相的派蒙一语道破。
现在他感觉自己就像站在悬崖边上,魈的任何一个追问都可能让他掉下去。
汗流浃背,心里呐喊
(派蒙!!!你为什么要在这种时候这么清醒啊!!!吃你的鸡不好吗?!完了完了,这下怎么圆回来……)
派蒙只是出于对“谕示机”这个词的熟悉,下意识地吐槽了一句,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给旅行者带来了多大的麻烦。
(嗯?旅行者在说什么奇怪的话?算了,杏仁豆腐!我来啦!)
派蒙无心的一句话,正好印证了魈心中的怀疑。
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林轩,眼眸仿佛在说:“继续编,我听着。”
林轩能感觉到魈那平静目光下陡然加深的审视,仿佛两道无形的利剑,要将他所有的伪装都剥离开来。
他张了张嘴,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试图把这个漏洞百出的故事给圆回来。
“啊……那个,派蒙你记错了!”
林轩猛地提高了音量,试图用气势掩盖心虚。
他一边说,一边疯狂地给派蒙使眼色,可惜对方的注意力已经完全被那盘杏仁豆腐吸引了过去。
“那位老爷爷是谕示机的看守者!对,看守者!因为他看得太准了,就像机器一样分毫不差,所以大家就干脆用机器的名字来称呼他,这是一种……一种敬称!枫丹人独特的浪漫嘛!”
他说得又快又急,脸不红心不跳,仿佛真有其事一般。
然而,魈只是静静地听着,眼眸里没有丝毫波澜。
他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那副淡漠的神情本身就是一种最明确的表态
他一个字都不信。
派蒙已经成功地把杏仁豆腐的碟子扒拉到了自己面前,用小勺子挖了一块送进嘴里,幸福地眯起了眼睛,完全错过了林轩那一番“精彩”的解释。
空气陷入了短暂的死寂。
魈终于收回了目光。
他看出来了,旅行者今天这一番大费周章、漏洞百出的表演,其核心目的,就是为了引出“胡桃有执念”这个结论。
至于那个所谓的“枫丹神算子”,不过是个拙劣的引子。
他不再追究谎言的细节,而是将话题拉回了最初的起点。
他端起茶杯,吹了吹漂浮的茶叶,声音清冷地淡淡开口。
“往生堂之事,我所知甚少。”
他顿了顿,放下茶杯,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无关紧要的事实。
“只是……这段时间,她不在堂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