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整个阶梯大讲堂一片寂静中。
在数百道或嘲讽、或同情、或幸灾乐祸的目光注视下。
凌霄，缓缓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他的脸上，没有丝毫的紧张或慌乱，依旧是那副慵懒淡然的模样，仿佛即将要回答的，不是一个连教授都束手无策的顶级金融难题，而仅仅是“今天天气怎么样”这种简单的问题。
他抬起眼，平静地看了一眼幕布上那张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K线图——那是他前不久，随手画下的“作品”。
而后，他的目光，落在了讲台上那位自以为是、眼神冰冷的“魔鬼教授”身上。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他会开口求饶，或者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的时候。
凌霄却露出了一个玩味的笑容。
他开口了，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回荡在安静的教室里。
“王教授，在我回答之前，我想先指出一点。”
“你的这个问题本身，就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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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
一石激起千层浪！
如果说陈浩宇刚才的举动是往平静的湖里丢了一块石头，那么凌霄这句话，无异于引爆了一颗深水炸弹！
疯了！
这个关系户一定是疯了！
他竟然说“魔鬼教授”王启年的提问有问题？他知不知道王启年在金融学术界的地位？他知不知道自己面对的是谁？！
陈浩宇脸上的得意与狰狞，瞬间化为了狂喜！他差点就要拍手叫好！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这小子，自己找死，那就怨不得任何人了！
王磊和李静的心一沉。完了，这下彻底完了，凌霄的狂妄，已经彻底激怒了王启年，谁也救不了他了。
果不其然，讲台上的王启年，脸色变得铁青！他手中的教科书，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
“一派胡言！”
他咬着牙说出这四个字，声音因为极度的愤怒而嘶哑：“你一个还没入门的大一新生，乳臭未干，竟敢在这里大放厥词，质疑我的学术理论？！你……”
“因为你所思考的维度，太低了。”
凌霄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他，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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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试图用‘凯恩斯博弈模型’，甚至是一些更复杂的衍生理论去分析这个局，这本身就是个错误。这些理论，对于常规的市场波动或许有效，但用来分析这种级别的资本绞杀……”
凌霄顿了顿，嘴角的笑意更浓了。
“无异于，用一把算盘，去计算火箭的运行轨道。”
“你！”王启年气得发抖，指着凌霄，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这辈子，从未受过如此的羞辱！
然而，凌霄已经懒得再理会他。
在全场那惊愕的目光中，他径直走下阶梯，穿过过道，一步一步，走上了讲台。
他没有看任何人，仿佛这个讲台，本就属于他。
他随手拿起一根白色粉笔，转身，面对着那块巨大的黑板。
“唰唰唰——”
一瞬间，龙飞凤舞！
清脆的粉笔敲击声，重重敲在每个人的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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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所有人那极度震撼的目光中，无数他们看得懂、但组合在一起却又完全看不懂的符号、公式、曲线和逻辑箭头，如同行云流水一般，从凌霄的手中倾泻而出！
他没有借助任何工具，随手画出的坐标系，却比用尺子量的还要精准！他写下的那一串串复杂的博弈论公式，充满了数学的严谨与和谐之美！
不到一分钟，整个黑板，便被一个庞大而精密的，前所未见的模型所占据！
那是一个比王启年所知的任何金融模型，都要复杂十倍、百倍的……“怪物”！
“这……这是什么……”学霸李静喃喃自语，他戴着厚厚的眼镜，却感觉自己的眼睛完全不够用。他引以为傲的知识体系，在这个庞大的模型面前，脆弱得如同一张薄纸。
“真正的操盘手，从不做选择题，他们只制定规则。”
凌霄终于停下了笔，他转过身，用粉笔轻轻敲了敲黑板的中心，那里，是一个诡异的混沌中心点。
“你们，包括王教授在内，都将目光聚焦在了‘未来科技’的股价上，试图从多空双方的博弈中寻找答案。错了，大错特错！”
“这场战役的操盘手，他的眼光，根本不在第五层，而是在大气层。他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和蓝海资本在‘未来科技’这一个点上纠缠。”
凌霄的粉笔，在K线图上那几个看似不起眼的佯攻点上，画了三个圈。
“这三个点，是陷阱，是烟雾弹。他利用这三个点，制造出市场恐慌的假象，诱导蓝海资本不断加注，甚至动用杠杆。当所有人都以为他要死守股价时，他的真正目的，是让蓝海资本的资金链，绷紧到极限！”
“然后……”凌霄的笔锋一转，指向了那处断崖式的暴跌。
“他主动放弃防守，任由股价雪崩！这在你们看来，是兵败如山倒。但在操盘手眼中，这叫‘泄洪’！他泄掉的，是所有跟风者的浮筹，更是压垮蓝海资本的最后一根稻草！”
“当蓝海资本因为股价暴跌而触发强制平仓线，资金链瞬间断裂的时候，他隐藏在市场下的数百个关联账户，同时发力，以最低的价格，迅速，完成了对蓝海资本本身的……收购！”
“这，根本不是一场反收购战。这是一场，以子公司为诱饵，吞并母公司的，堪称经典的‘围猎’！”
凌霄的声音，在寂静的讲堂里回荡。
“至于模型？如果非要给它一个名字的话，可以称之为——‘多维混沌博弈模型’。因为它博弈的，从来不是价格，而是人性中的贪婪与恐惧。”
-
死寂。
讲堂里一片死寂。
讲台下，陈浩宇的脸上，狂喜的表情早已凝固，取而代之的，是极度的苍白与恐惧。
王磊和李静，张大了嘴巴，已经彻底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他们看着讲台上那个的背影，感觉自己像是在仰望神明。
而讲台上，离得最近的王启年教授，他的反应，更是如同上演了一场默剧。
他的脸色，从铁青，到震惊。
从震惊，到迷茫。
从迷茫，到恍然大悟。
最后，他的眼中爆发出狂热的光芒，如同见到了真理的学者。
他看着黑板上那个完美到让他颤抖的模型，再回想凌霄刚才那番振聋发聩的讲解，只觉得自己的世界观，被彻底颠覆，然后重塑！
他几十年来的学术骄傲，在这一刻，轰然倒塌！
但随之而来的，却是醍醐灌顶般的巨大幸福感！
“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他喃喃自语，身体因为激动而不住地颤抖。
在全场数百名学生那永生难忘的注视下。
这位以“魔鬼”着称，刻板了一辈子的老教授，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襟，然后，对着眼前这个比他孙子还年轻的青年，恭恭敬敬地，深深地，弯下了腰。
一个标准的九十度鞠躬。
“先生……请受学生一拜！”
苍老而颤抖的声音，带着无尽的敬佩与虔诚，响彻全场！
而在阶梯教室最后排，最不起眼的角落里。
那个戴着黑色棒球帽和口罩的女孩，早已合上了她的笔记本电脑。
她那双隐藏在帽檐下的清冷的眼眸，此刻正一眨不眨地盯着讲台上那个淡然的背影，其中，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光芒——那是震惊、是好奇、是探究，更是一种……棋逢对手的兴奋与战栗！
“你……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