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
「……都该死……」
声音沙哑,平淡,却如同亿万亡魂的诅咒,冰冷地凿进白骨幡主的耳膜,更凿进这方天地的法则之中。
面具炸裂,碎片尚未落地,便在一种无形的力场中化为齑粉。
露出的那张脸,年轻,苍白,没有任何属于活人的表情。唯有一双眼睛,彻底化为了混沌的漩涡,倒映不出任何光影,只有最深沉的、孕育着终极破灭的……虚无。
他抬手,握住了那枚飘落的、残留着一丝微弱温热的护身符。动作很轻,仿佛怕惊扰了什么,却又带着一种执掌命运的、令人心悸的沉重。
整个世界,在他抬起头的瞬间,色彩疯狂褪去!
天空的灰蒙,黑雾的惨淡,岩石的褐黑,鲜血的暗红……所有颜色都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手蛮横地抹去,只剩下一片绝对死寂的、吞噬一切光线的……混沌灰白!
这不是法术,不是领域。
这是……本质的倾轧!是更高层级的存在,对低维世界的……无情覆盖!
白骨幡主脸上的狞笑瞬间冻结,如同被冰封的癞蛤蟆,丑陋而滑稽。他那抓向金丹的鬼爪僵在半空,寸寸碎裂,化为最原始的幽冥死气,然后被那弥漫的灰白无情同化、吞噬!
他体内的金丹疯狂震颤,试图爆发最后的力量抵抗,却发现自己的法力、神识、甚至与天地的联系,都在被一种无可抗拒的、蛮横至极的力量……强行剥离!湮灭!
「不…这是什么力量?!你到底是谁?!!」他发出惊恐到变形的尖叫,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如同面对天敌的蝼蚁,连灵魂都在战栗、崩解!
秦安没有回答。
他甚至没有再看那白骨幡主一眼。
只是握着那枚护身符,缓缓地、一步一步地,向前走去。
他每一步落下,脚下的岩石便无声无息地化为齑粉,白骨幡主脸上的狞笑凝固了。
并非因为恐惧,而是因为一种更深层次的、源于金丹本源的战栗!他感觉自己与天地灵气的联系被一股蛮横无比的力量瞬间掐断,周身运转的幽冥丹煞如同撞上了一面无形的、绝对光滑的墙壁,非但无法透出体外,反而被死死压回经脉之中,反噬自身!
他那抓向秦安天灵盖的鬼爪,在距离目标尚有尺余距离时,便如同陷入了万年玄冰之中,速度变得极其缓慢,指尖缭绕的阴煞鬼气更是如同烈日下的冰雪,无声无息地消融、溃散!
「什么?!」白骨幡主瞳孔骤缩,心中骇然欲绝。这不是法术对抗,这不是领域压制!这是一种......他无法理解的、更高层级的倾轧!仿佛他毕生修炼的力量体系,在对方某种本质性的变化面前,变成了一个可笑的笑话!
他看到,秦安一直紧握在左手的那枚粗糙护身符,其上沾染的点点血迹,此刻竟如同活物般流动起来,渗入了那简陋的编织之中。
同时,秦安怀中——那是他从矮胖修士那里得来的、盛放着「阴髓珠」的玉盒——毫无征兆地变得滚烫!一股精纯却无比狂暴的极阴能量,竟无视了玉盒上的封印符箓,疯狂涌出,却不是攻击敌人,而是如同百川归海般,尽数没入秦安的心口!
「呃啊——!」
秦安猛地仰头,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痛苦与咆哮混合的低吼。他身体的每一个毛孔都在向外喷射着灰黑色的气流,那不是幽冥宗的功法,而是一种更加原始、更加混沌、充满了死寂与终结意味的气息!
他的皮肤表面,浮现出无数道扭曲的、暗金色的诡异纹路,如同某种古老的封印被强行冲开!
秦安那张脸,年轻还带着点稚气,却苍白得毫无血色。一双眼睛彻底化为深不见底的幽潭,瞳孔深处,仿佛有两个微型的、吞噬一切的混沌漩涡在缓缓转动。
没有愤怒,没有悲伤,只有一种绝对的、令人灵魂冻结的漠然。
他缓缓抬起头,目光「落」在了近在咫尺的白骨幡主身上。
仅仅是被这目光扫中,白骨幡主就感觉自己的金丹仿佛被无数冰冷的针尖刺穿,丹煞运转瞬间彻底停滞,一种大难临头、即将形神俱灭的恐怖预感如同冰水浇头,让他浑身血液都冻僵了!
「你...你到底是什么怪物?!」白骨幡主的声音因极致恐惧而变调尖利,他拼命想后退,却发现四周的空间都变得粘稠无比,将他死死禁锢在原地!体内的金丹竟然不受控制地破体而出!
秦安没有回答。
他的右手艰难地、缓慢地抬起——这个简单的动作似乎都耗费了他巨大的力量,手臂上的暗金纹路明灭不定——轻轻握住了那枚悬浮在他身前、依旧散发着诱人丹煞光芒的金丹。
然后,在白骨幡主惊恐万分的注视下,五指猛地合拢!
噗嗤!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没有能量对冲的光爆。
那枚蕴含着金丹真人毕生修为、坚不可摧的金丹,就像一颗被烧焦的炭球,在他掌心无声无息地......碎裂、塌陷,化作一捧黯淡的、失去了所有灵性的飞灰,从指缝间簌簌落下。
本命金丹被毁!
「噗——!!!」
白骨幡主如遭雷击,鲜血混合着内脏碎片狂喷而出,身体剧烈抽搐,气息如同雪崩般飞速萎靡下去,眼中充满了无尽的难以置信和绝望。他的道基,他苦修数百年的修为,在这一刻,彻底化为乌有!
然而,秦安的情况也同样糟糕。
强行引爆阴髓珠的能量,冲开体内某种未知的禁忌,似乎也耗尽了他的一切。周身那恐怖的灰黑色气流变得极不稳定,明灭闪烁,皮肤下的暗金纹路迅速黯淡消退。
他身体晃了晃,猛地向前栽倒,重重摔在地上,陷入了彻底的昏迷。周身那令人心悸的死寂气息如同潮水般退去,但残留的威压依旧让奄奄一息的白骨幡主感到窒息。
废墟再次陷入了死寂。
只剩下白骨幡主微弱而痛苦的呻吟,以及昏迷不醒的秦安。
那枚染血的护身符,从他无力松开的手中滚落,静静躺在他的脸颊旁。
而更远处,那面刻着星空古阵的石壁,似乎因为刚才短暂的、难以理解的能量冲击,其上的符文微微闪烁着,仿佛一只即将苏醒的巨兽,睁开了冰冷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