寝宫外的梧桐树下,武云龟与狼惊云已站得双腿发麻。秋风卷着红叶落在肩头,两人却浑然不觉,只频频望向那扇紧闭的宫门,眉宇间满是焦躁。
“云龟兄,雀仙子她……会不会已经答应了陈三炮?”狼惊云忍不住搓了搓手,声音压得极低,眼底的不安几乎要溢出来。他一想到荒狼海盗团的废墟,心就像被毒蝎啃噬般难受。
武云龟强作镇定地捋了捋胡须,指尖却在袖中攥得发白:“放心。雀月婵向来高傲,视荒族为蛮夷,岂会轻易与之结盟?她定是在权衡利弊,毕竟与我们合作,才是明智之举。”话虽如此,他心里却也打鼓——方才隐约听到宫内有水声,难不成……
正胡思乱想间,宫门内忽然传来极轻的响动,两人顿时屏住呼吸,挺直了腰板,连大气都不敢喘。
寝宫内,氤氲的水汽如同轻纱般弥漫在凤池上空,将池中的两道身影笼罩得影影绰绰。金红色的池水泛起层层涟漪,雀月婵的发丝湿漉漉地贴在颈间,原本清冷的眼眸此刻蒙上了一层水雾,时而迷离,时而掠过一丝凌厉的杀意,仿佛有两股力量在她体内撕扯。
当陈三炮的动作稍显强势时,她下意识地绷紧了身体,掌心骤然凝聚起一团炽烈的火凤之力,金红色的火焰在指尖跳跃,带着焚尽一切的威势。可就在那团火焰即将触及陈三炮背脊的刹那,她眼中闪过一丝挣扎,火焰竟如潮水般骤然消散,只余下几缕青烟。
“住手!”她忽然厉喝一声,猛地推开陈三炮,水浪“哗啦”一声溅起,打湿了池边的地毯。她背过身去,肩头微微颤抖,既有羞愤,又有难以言喻的挣扎,“你竟敢……对我如此放肆!”
就在这时,一道虚幻的倩影忽然自她体内飘溢而出。那身影穿着繁复的宫装,容貌与雀月婵有七分相似,却更添了几分岁月沉淀的雍容华贵,眉宇间带着睥睨众生的气度——正是九公主的残魂。
她对着陈三炮嫣然一笑,声音如同环佩叮当:“小家伙,别怕。她这身子里啊,可是住着两个灵魂呢,本宫才是真正的主导。方才不过是这丫头残存的意识在闹别扭罢了。”
说罢,她飘到陈三炮耳边,吐气如兰,声音带着几分蛊惑:“这丫头平日在天荒神族里高傲惯了,何曾受过这等约束?现在正是磨磨她性子的好时机。继续,让她知道谁才是能做主的人。”
陈三炮的目光微微闪动。他能感觉到,雀月婵体内确实有两股截然不同的气息在交织,一股清冷桀骜,属于雀月婵本人;另一股则雍容威严,带着久居上位的霸气,显然是九公主的残魂。他看了眼背对着自己、身体仍在微微颤抖的雀月婵,在九公主戏谑的注视下,再次缓缓靠近。
这一次,雀月婵没有再反抗。她的身体微微一颤,那双美眸中的挣扎如同被潮水淹没的礁石,渐渐化为一片朦胧的水色,长长的睫毛垂下,竟默认了他的靠近。池水中的涟漪轻轻晃荡,将两人的影子揉成一团,分不清彼此。
宫外,武云龟终于按捺不住,提高了几分声音,带着试探的语气喊道:“雀仙子,不知您考虑得如何了?我等愿以宗门半数资源相赠,只求仙子出手,共灭荒族!”
珠帘之后,传来雀月婵慵懒中带着一丝不耐的声音,尾音微微发颤,却刻意维持着平日的清冷:“急什么?本宫还在更衣。再多等片刻!”
武云龟与狼惊云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喜色——能让雀月婵亲自回应,甚至提及“更衣”,显然是将他们视作了可信赖的人。两人连忙噤声,又规规矩矩地站在原地,连脚下的落叶都不敢踢动分毫。
又过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寝宫门终于“吱呀”一声缓缓开启。
雀月婵已换上一袭月白色的宫装,裙摆上绣着浴火凤凰的纹样,只是发梢仍带着未干的水汽,脸颊泛着一抹不正常的红晕,像是被水汽蒸过一般。她斜倚在门框上,目光冷冷地扫过武云龟与狼惊云:“进来吧,就在外厅说话,不得随意走动,惊扰了内室的清静。”
“是是是!多谢雀仙子!”武云龟大喜过望,能踏入雀月婵的寝宫已是天大的殊荣,他连忙躬身应道,眼角的皱纹都笑成了沟壑。狼惊云也紧随其后,低着头快步走进外厅,心中暗自庆幸——看来此番求援,有望成功!
两人小心翼翼地在外厅的椅子上坐下,目光偷偷打量着四周。外厅布置简洁,却处处透着雅致,沉香木的桌椅,墙上挂着的水墨凤凰图,无一不彰显着主人的身份。他们全然不知,仅一帘之隔的内室,凤池边的石阶上,陈三炮正悠然地整理着衣衫,金红色的池水在他脚边轻轻荡漾,水面还残留着方才的涟漪。
雀月婵在主位上坐下,端起侍女奉上的清茶,指尖无意识地划过杯沿,目光落在袅袅升起的茶烟上,声音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说吧,你们想让本宫如何做?”
武云龟连忙起身,拱手道:“雀仙子,那陈三炮与荒族如今势大,若不趁早除之,必成八荒大患!我等愿与朱雀门联手,里应外合,定能将其彻底覆灭!事后,玄武门与荒狼海盗团的所有资源,尽归朱雀门!”
狼惊云也跟着起身附和:“正是!那陈三炮狂妄至极,连仙子您的颜面都未必放在眼里,若让他继续嚣张下去……”
他们唾沫横飞地控诉着陈三炮的罪状,丝毫没注意到,雀月婵端着茶杯的手指微微收紧,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嘲讽。
而内室的凤池边,陈三炮已整理好衣袍,正透过珠帘的缝隙,静静地看着外厅那两个丑态毕露的身影,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好戏,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