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鲁的七月，安第斯山脉的雪线在阳光下泛着冷光。苏晚裹紧身上的植物染披风——李师傅特意用梅岭的靛蓝草混合贝宁的芒果皮染的，在高原的强紫外线照射下会变成暖色调——踩着碎石路往马丘比丘遗址附近的村落走。手里的竹编哨子不时发出清越的声响，像在和山间的风声对话。
“根据哨音的回声判断，老匠人应该就在这附近。”林悦举着GpS定位仪，屏幕上跳动的信号点正围着座石屋闪烁，“当地向导说，这位叫迭戈的老人是最后的‘竹藤巫医’，能用编织的藤条占卜，还会种一种叫‘月光藤’的植物，根茎能染出银灰色的汁液，和周明山的‘银染’粉末一模一样。”
石屋的门是用藤条和竹篾混合编的，门楣上挂着串风干的植物，形状像极了罗望子果。苏晚试着用竹编哨子对着门吹了声，藤条门突然自动向两侧分开，露出里面的景象：墙角堆着十几个竹编容器，里面盛放着不同颜色的染料，最显眼的是个三足鼎状的染缸，缸沿刻着的花纹——左边是梅岭的栀子花瓣，右边是贝宁的几何图案，中间是个模糊的“周”字。
“终于等来了懂竹语的人。”个穿羊毛披风的老人从里屋走出，手里拄着根藤条拐杖，杖头雕成凤凰形状，眼睛处镶嵌着银灰色的珠子，在昏暗的光线下闪闪发亮。迭戈的手指在染缸沿轻轻划过，原本模糊的“周”字突然清晰起来，“六十年了，这缸子总算等到能看懂它的人。”
他转身从壁龛里取出个竹编盒子，样式和周明山的鸳鸯盒有七分相似，只是锁扣是藤条编织的蛇形机关。“这是1956年周先生留下的，说要交给‘能让哨子和染缸对话’的人。”迭戈示意苏晚靠近，“你吹三声哨子试试。”
哨音刚落，蛇形锁扣突然松开，盒子里露出半本泛黄的笔记，正是“竹染秘谱”的下册。苏晚翻到第一页，上面贴着张周明山与迭戈祖父的合影，两人站在这座石屋前，手里共同举着株银灰色的植物——和伦敦仓库找到的染草种子长出的幼苗一模一样。照片背面写着：“南美月光藤与梅岭竹、贝宁凤凰花共生，方得‘永生染’。”
“永生染？”林悦凑过来看笔记，其中一页画着染法步骤：需在满月夜，将月光藤根茎、凤凰花汁、竹篾灰按比例混合，用安第斯山的雪水调制，染出的布料不仅永不褪色，还能随环境变换颜色，“这和李师傅新研发的‘雾染’工艺很像，但多了道竹篾灰的工序！”
迭戈突然咳嗽起来，从怀里掏出块手帕捂嘴，手帕上绣着个微型的非遗图腾——和非洲博览会上那个男人手腕上的“追踪纹”相同。“那些掠夺者上周来过，逼我交出秘谱。”他展开手帕，图腾旁边绣着个坐标，“他们在乌卡亚利河沿岸藏了批偷来的老竹料，说要熔成纤维卖钱。”
苏晚刚把坐标记在手机上，石屋的门突然被撞开，三个穿冲锋衣的人闯进来，为首的正是非洲博览会上被抓住的那个男人，脸上多了道疤痕，“迭戈老头，别装了！我们早就查到你把真秘谱藏起来了！”
男人话音刚落，墙角的竹编容器突然集体晃动，里面的染料飞溅出来，在空中凝成道彩色的屏障。苏晚认出那是“竹语防御阵”——周明山笔记里记载的古法，能调动竹器中的“灵性”形成保护。最神奇的是那个三足染缸，竟自动倾斜，里面的染料顺着缸沿流下，在地面画出道火圈，将三个不速之客困在中间。
“这是周先生留下的‘火染阵’。”迭戈的拐杖往地上一顿，杖头的凤凰眼睛突然射出银灰色的光，照在男人身上，“你们身上的追踪纹，本就是用月光藤汁液画的，遇到染缸里的母液就会发作。”
男人突然痛苦地倒地，身上的冲锋衣开始变色，从藏青色慢慢变成银灰色，最后竟显露出里面的纹身——是张全球非遗掠夺网络分布图，标注着二十三个藏匿点，其中一个就在秘鲁的马德雷德迪奥斯国家公园。“我们老板在那里建了个地下工厂，正用老竹料生产劣质工艺品！”
石屋外突然传来直升机的轰鸣声。迭戈走到窗边掀开窗帘，远处的山头上停着架印着国际非遗保护联盟标志的飞机。“是埃莎带着人来了。”他指着天空，有几只银灰色的鸟正盘旋，“那是竹语鸟的南美近亲，能循着月光藤的气息找到掠夺者的巢穴。”
处理完掠夺者后，迭戈带着苏晚去看屋后的月光藤圃。藤蔓顺着竹架攀爬，叶片在月光下泛着银光，根部渗出的汁液滴落在下方的石槽里，与槽中盛放的凤凰花汁融合，形成种奇异的蓝紫色液体。“这是祖父和周先生共同培育的品种，只能在这海拔三千米的地方生长。”迭戈摘下片叶子递给苏晚，“你们梅岭的气候虽不适合种植，但可以用种子育苗，再嫁接在当地的藤本植物上试试。”
林悦的手机这时收到陈默的视频电话，画面里纽约体验店正在举办“非遗融合工作坊”，山田正教孩子们用改良竹篾编织南美图腾，旁边的展示架上摆着用“三色染法”染制的安第斯山风光挂毯。“刚接到米兰的消息，马塞罗想把永生染用在明年的高定系列上，还说要在秀场中央种棵月光藤！”陈默举着手机绕场一周，镜头扫过个熟悉的身影——穿藏青色褂子的老头正在教游客编竹蜻蜓，“周老先生说要跟着去南美，说是‘得给老伙计的藤圃松松土’。”
当晚的满月格外明亮，苏晚和迭戈按照秘谱记载，在三足染缸里调制“永生染”。月光藤汁液刚倒入缸中，里面的染料突然沸腾起来，泛起银灰色的泡沫，泡沫破裂时竟飘出细碎的竹编花纹，在空中组成行字：“下一站，大洋洲”。
迭戈将块棉布浸入染缸，取出时布料是纯粹的白色，可拿到月光下一看，竟显露出完整的“竹染秘谱”全图，上册的缺失部分用银灰色线条补齐。“这才是真正的秘谱。”迭戈的手指在布面上划过，“周先生说过，最好的传承不是把秘方藏起来，是让它活在每个用心的手艺人手里。”
离开石屋时，迭戈往苏晚包里塞了包月光藤种子，用竹丝和南美棉线混编的袋子装着，袋口的抽绳是段会发光的藤条。“这绳子能指引方向，遇到月光藤生长的地方就会发亮。”他指着安第斯山脉的方向，“大洋洲的毛利族有位老匠人，手里有月光藤的授粉秘方，你们去了就知道，非遗的根脉早就连在一起了。”
直升机起飞时，苏晚低头看向那包种子，袋口的藤条正发出微弱的绿光，指向太平洋的方向。她翻开那半本秘谱下册，最后一页贴着张世界地图，所有他们去过的地方都用银灰色标注，形成条连贯的线，像根缠绕地球的竹丝，而大洋洲的位置，画着个小小的凤凰剪纸图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