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蛰的雷声刚过,西漠港口的冻土就裂开了细密的缝隙,混着海水的腥气,蒸腾出片朦胧的白雾。码头上挤满了人,西漠的百姓们穿着节日的盛装,手里举着五彩的绸带,连刚会走路的娃娃都被大人架在肩头,伸长脖子望着港口中央那艘庞大的船——龙凤号。
船身通体漆黑,却泛着深海灵木特有的青光,从头到尾雕刻着两条缠绕的巨龙:一条鳞甲泛金,额间有凤羽纹;一条鳞片银白,尾端盘着蛇形印,正是萧承宇与萧承漠的胎记合二为一的模样。最引人注目的是船帆,用百张西域鲛绡拼接而成,上面用金线绣着幅巨大的镇灵镜图案,阳光照在上面,竟能折射出七彩的光晕。
“陛下,吉时快到了。”耶律焕走到明煜身边,玄色披风上还沾着港口的湿气。为了这艘船,他动用了西漠三成的财力,光是从西域商队换来的深海灵木,就够装备半个骑兵营。
明煜望着龙凤号,龙袍在海风中微微拂动:“三年心血,终于等到这一天了。”他身后的苏清禾轻轻点头,盲视中“看”到船身流淌着与双生子同源的灵力,像条沉睡的巨龙,正等待着苏醒的时刻。
宁承焕站在船舷边,指尖抚过冰凉的船身。灵木传来的悸动与他心口的鳞片共鸣,让他清晰地感觉到船内的每一根龙骨都在呼吸,每一块木板都在渴望着大海——这不是艘普通的船,是有生命的伙伴。
“都让让!敖青先生要为船开光了!”
人群自动让出条通道,敖青身着青色长袍,手持一柄用龙角打磨的匕首,缓步走上跳板。他身后跟着两个捧着托盘的童子,一个托盘里是碗西漠的圣山雪水,另一个放着块鸽蛋大的镜碴碎片。
“以龙族之名,祭此灵舟!”
敖青的声音穿透喧闹,带着古老的韵律。他先用匕首划破指尖,将精血滴入雪水中,再将混合了龙血的雪水均匀地洒在船首的龙纹上。诡异的一幕发生了——血水滴落的瞬间,船身的龙纹突然亮起,像活过来般沿着船身游走,将整艘船笼罩在层青金色的光雾里。
“再以镜魂为引,破万阵迷障!”
他拿起镜碴碎片,对着太阳高高举起。碎片折射出的光柱射向船帆,镇灵镜图案突然流转起来,与港口远处的镇灵镜残片产生共鸣,发出“嗡鸣”的声响。
“这是……龙族的‘定魂术’!”周显捧着古籍,激动得手都在抖,“书上说,用龙族精血与镜碴共鸣,能让灵木船认主,还能在镜阵中保持清醒,不被幻象迷惑!”
百姓们爆发出震天的欢呼,五彩绸带被抛向空中,像片流动的彩云。连港口的海浪都变得温顺起来,轻轻拍打着船身,像是在为新船洗礼。
“承宇,承漠,该你们了。”苏清禾的声音温柔却有力。
萧承宇捧着块巴掌大的镜碴,萧承漠握着那支曾净化过浊灵狼崽的银箭,手拉手走上跳板。人群瞬间安静下来,连海风都仿佛屏住了呼吸——这是龙凤号真正的“开光”,要用双生子的天赋,为船注入灵魂。
萧承宇站在船首,举起镜碴对准船身的凤羽龙纹。他深吸一口气,额间的凤羽纹爆发出淡金色的光芒,镜碴的青光与船身的灵木之光交织,像两条金色的河流汇入大海。
“以我灵识,启!”
随着他的话音,船身的凤羽龙纹突然亮起,沿着雕刻的纹路,缓缓爬满整艘船。原本静止的船帆竟自动展开,镇灵镜图案在空中投下巨大的光影,将港口的一半都笼罩其中。
“好!”明煜抚掌大笑,“这才是我大胤的龙凤号!”
萧承漠紧接着上前,站在船尾的射箭台上。他身后的宁承焕为他递上牛角弓,低声道:“想想你净化狼崽时的感觉,让箭带着你的心意飞出去。”
萧承漠点头,小脸上满是严肃。他拉弓如满月,蛇形印的银光顺着手臂流入银箭,箭尖瞬间凝聚起团小小的旋风。
“开航箭,射!”
银箭离弦,没有射向天空,也没有射向大海,而是精准地落在船帆的镇灵镜图案中央!
“嗡——”
箭尖没入的刹那,整艘龙凤号突然发出声震耳欲聋的龙吟,不是来自船身,而是来自灵木深处,仿佛有真正的巨龙在船内苏醒!海浪被震得后退三尺,空中的光影突然炸开,化作无数光点,像场金色的雨,落在每个围观者的肩头。
“龙吟!是龙吟!”西漠的老人们激动得跪倒在地,对着龙凤号磕头,“这是龙神保佑啊!此船定能乘风破浪,平安归来!”
萧承宇与萧承漠对视一眼,同时伸手触碰船身。灵木传来的暖意顺着指尖流遍全身,让他们清晰地感觉到,自己与这艘船建立了某种神秘的联系——就像敖青说的,他们是船的“魂”,船是他们的“翼”。
就在这时,展开的船帆突然被阳光穿透,在海面投下幅惊人的光影——
那是片连绵的岛屿,悬浮在云海之上,岛上的宫殿金碧辉煌,正是敖青描述过的“海外仙门”全貌!光影里的岛屿比任何海图都要清晰,甚至能看到岛上的亭台楼阁、灵木森林,还有穿着青衣的仙门弟子在云端行走。
“是蓬莱!真的是蓬莱!”周显举着望远镜,手都在抖,“你看那座浮空岛,像不像块倒扣的镜子?”
众人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光影中有座独立的浮空岛,形状酷似镇灵镜的一半,岛边缘的纹路扭曲盘绕,竟与周显绘制的“镇灵镜裂隙图”分毫不差!
“这……这是仙门的核心岛屿!”敖青的呼吸急促起来,“古籍说‘镜裂浮空,源藏其中’,那座岛就是归元镜的真正藏匿地!”
光影只持续了三息,就随着船帆的摆动渐渐消散,但所有人都看清了——那座浮空岛的裂隙纹路,与镜卫谷发现的古裂隙、与蓬莱三岛外围的移动镜阵,甚至与萧承宇在镜中世界看到的青铜面具纹路,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原来如此……”苏清禾的盲视穿透海面,“看”到光影残留的灵力轨迹,“船帆的鲛绡里掺了镜碴粉末,阳光透过时,会自动映射出与镇灵镜同源的空间影像——这不是巧合,是灵木船与蓬莱仙门的共鸣!”
明煜走到船边,伸手触摸船身的灵木,感受着其中流淌的灵力:“龙凤号不仅是艘船,更是把钥匙,能帮我们找到蓬莱的真正入口!”
耶律焕让人抬来桶西漠的烈酒,亲自泼在船首:“老规矩,喝了这桶酒,龙凤号就认我们做主人了!从今往后,它往东,我们不往西;它要乘风破浪,我们就陪它踏平万里浪!”
西漠的百姓们跟着欢呼,纷纷将手里的酒囊抛向船身,酒液洒在灵木上,竟被瞬间吸收,船身的青光又亮了几分。
萧承宇趴在船舷边,看着船身的凤羽龙纹,突然对身边的萧承漠说:“我好像听到船在说,它等这一天等了好久了。”
萧承漠也点头,指着远处的海平面:“它还说,前面有好多朋友在等我们,有会飞的鱼,还有住在海底的龙族。”
苏清禾听到他们的话,眼中闪过一丝欣慰。这两个孩子,天生就能与万物沟通,或许这才是他们作为“双生子”最珍贵的天赋——不是胎记,不是力量,而是这份能与世界共鸣的纯真。
仪式持续到黄昏,当最后一缕阳光落在龙凤号的船帆上时,奇迹再次发生。
阳光透过帆面的镇灵镜图案,在海面映出的不再是模糊的光影,而是幅清晰的“海外仙门”全貌图!三座主岛呈品字形排列,周围环绕着数十座小岛,每座岛的位置、形状都清晰可见。
而在图的最中央,那座与镇灵镜裂隙纹路相同的浮空岛,正缓缓旋转,岛顶的归元镜虚影若隐若现,仿佛在向他们发出邀请。
“太震撼了……”周显喃喃自语,“这哪里是艘船,分明是幅活的海图!”
明煜望着海面的倒影,突然转身对众人道:“传旨下去,龙凤号即日起开始试航,由宁承焕亲自带队,熟悉航线,绘制详细的海图。另外,让耶律焕再建九艘灵木船,务必在十年内,让龙凤舰队整装待发!”
“遵旨!”
海风卷起众人的衣袂,带着远航的气息。龙凤号静静地泊在港口,像条蓄势待发的巨龙,等待着十年后的月圆之夜,载着双生子,载着中原与西漠的希望,驶向那片既神秘又充满危险的东海。
萧承宇与萧承漠手拉手站在船尾,看着夕阳将海面染成金红。他们或许还不懂十年后的远航意味着什么,却能感觉到胸腔里跳动的期待——那里有会飞的灵木船,有能净化浊气的苔藓,有戴青铜面具的坏蛋,更有等待他们去拯救的龙族和蓬莱。
“哥哥,十年后,我们真的能坐上它去蓬莱吗?”萧承漠仰起小脸。
萧承宇握紧他的手,凤羽纹与蛇形印的光芒在暮色中交相辉映:“一定会的。到时候,我们让龙凤号载着娘,载着所有人,一起去看海外仙门的样子。”
港口的灯火渐渐亮起,映在龙凤号的船帆上,像无数双期待的眼睛。惊蛰的雷声早已散去,但那声震耳欲聋的龙吟,却仿佛还在港口回荡,预示着一场跨越万里的冒险,即将在十年后的月圆之夜,正式启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