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仿佛被冻结了,只剩下贺锦言粗重的喘息声和湖水拍岸的轻响。
所有人都被江墨白那“半腿”造型和手中物证震慑得不敢出声。
连那湖里的巨章似乎都感应到了岸上诡异的气氛,连触手尖都缩回了水里,只留下一圈圈逐渐平息的涟漪。
在这片死寂中,安眠,这位平日里脾气最好、最擅长调和矛盾的执判官,脸上露出了近乎悲壮的神情。
他看了看身后死死抓着自己、恨不得缩成一团的贺锦言。
又看了看前方气压低得能冻死人的江墨白,以及江墨白手里那条凄惨的袜子和那只白得晃眼的光腿。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即将奔赴刑场。
平日里那份润物细无声的高情商在此刻轰然坍塌,cpu似乎被这离谱的场景干烧了。
他张了张嘴,用一种近乎麻木的、试图劝架但完全找错了方向的语气,对着江墨白蹦出来一句:
“江...江墨白...贺锦言不聪明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你...你就让让他吧。”
所有人:“......???”
于小伍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秦茵猛地转过头,用一种看勇士的眼神看向安眠。
执行者和“异能人”学员们更是集体石化,内心疯狂刷屏:安执判您在说什么啊安执判!这是让不让的问题吗?!这是尊严!是贡献点!是执判官的颜面啊!
江墨白那原本如同冰封湖面的表情,在听到安眠这句话后,瞬间裂开了一道缝隙。
他罕见地、真正地瞪大了那双深灰色的眼睛,里面写满了难以置信和“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的震惊。
他甚至微微偏了下头,仿佛怀疑自己刚才出现了幻听。
贺锦言也懵了,抓着安眠手臂的力道下意识松了些,呆呆地看着安眠的后脑勺。一时竟分不清这到底是友军的舍身相护还是猪队友的致命背刺。
江墨白的胸膛明显起伏了一下,他闭了闭眼,像是要把胸腔里那股翻腾的、混合着怒火、无语和荒谬的情绪强行压下去。
他深深做了一次呼吸运动,再睁开眼时,眼底的冰寒似乎被一种极度无奈的疲惫感取代了。
他像是彻底没了脾气,也像是意识到跟这群人——贺锦言和此刻智商下线的安眠计较只会让自己折寿。
他轻轻说了一句,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个人耳中,带着一种认命般的妥协:
“干活吧。”
这三个字,如同特赦令,又像是强行按下了暂停键,将这场即将爆发的、围绕着一条袜子的诡异冲突,生硬地扭回了正轨。
季寻墨反应极快,立刻上前,将怀里一直抱着的、还带着江墨白体温和冷香的黑色披肩抖开,小心翼翼地披在了江墨白湿透的肩上。
恰到好处地遮住了他过于透明的衬衫,也多少缓解了一点那只光腿带来的视觉冲击。
然后,他非常自然地从江墨白手里接过那条已经宣告报废、价值不菲的NcAF-tAhFwS。
他仔细地叠好,尽管它已经烂了,郑重地收了起来——动作轻柔得像是在处理什么易碎的古董。
他心里已经在盘算着,这东西的维修或者重造需要多少贡献点,以及该怎么从贺锦言的工资里扣。
做完这一切,他又拿起贺锦言那件被自己“保管”的短款外套,走到依旧躲在安眠身后、惊魂未定的贺锦言面前,默默地递了过去。
贺锦言看看季寻墨,又看看披上披肩后气场稍微“正常”了一点、但依旧没看他的江墨白,迟疑地接过外套,飞快地套在身上,仿佛这件外套能给他带来一点安全感。
一场闹剧,似乎暂时落下了帷幕。
工作模式开启。
江墨白无视了自己左腿的清凉感,走到一边相对干燥的空地,直接接通了与基地李安的通讯。
他言简意赅,语气恢复了平日的冷静,将水下观察到的情况——盘踞的触手、疑似前文明净水装置的外观、其散发的微弱能量波动、巨章对装置区域的守护行为。
以及巨章本身可能存在的基因编辑痕迹和能量失衡问题——清晰、有条理地进行了远程汇报。
他略去了中间那段“袜子引发的血案”,只提了一句“近距离观察时与守护生物发生轻微接触,已脱离”。
通讯那头的李安显然对“轻微接触”持保留态度,从背景音和能量监测里能推断个大概,能让贺锦言吓成那样肯定不简单,但她更关注技术问题。
听完江墨白的描述,她立刻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和潜在价值。
“明白了。稳住现场,不要激怒那个大家伙。我立刻协调基因部和科研部,派专家组以最快速度过去!相关设备和防护措施也会一并送达!”李安的声音透着科研人员特有的兴奋和急切。
基地的办事效率在涉及未知技术和潜在威胁时总是高得惊人。不到半小时,天空中就传来了螺旋桨的轰鸣声。
等等...
这种轰鸣的声音比安眠的那句话还要令人懵愣,所有人不约而同的向上看去
咱基地还有运输机???
一架倾转旋翼机垂直起降突破云层,在湖边划定的安全区域缓缓降落。
所有人的表情像是在看鬼一样。
舱门打开,率先走下来的是一队全副武装、穿着密封防护服的行动队员,迅速在外围建立警戒线。
紧接着,一群穿着白大褂或科研服,戴着各种简易的检测仪器的人鱼贯而出。
为首的是基因部的资深研究员,于小朵并不在其中,她此刻大概正在基因部看家,以及科研部专门研究能量系统和前文明遗物的专家。
他们带着大大小小的密封箱,里面装着采样工具、能量稳定器、水下探测机器以及......针对大型水生生物的镇静剂和束缚装备,说是有备无患。
专家组的到来,瞬间冲淡了之前那场闹剧残留的尴尬气氛。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如何安全、有效地与南部基地使者沟通,并对湖底装置及巨章进行深入研究上。
江墨白裹紧了披肩,站在稍远的地方,冷静地注视着专家组与南部基地使者接洽,并指挥执行者配合行动队员布防。
他那只光着的左腿依旧醒目,但在紧张的工作氛围下,似乎也没人再敢明目张胆地打量——
除了偶尔偷偷瞥一眼,然后在心里再次感叹一下这腿型和肤色的确完美,以及贺执判下手真黑,或者说,真会挑地方下手。
贺锦言则远远躲在人群另一边,套着湿外套,假装忙碌地“协助”安眠调试一个能量感应器。
眼神却时不时心虚地瞟向江墨白的方向,尤其是那只光腿和披肩下摆之间若隐若现的肌肤。
他知道,这事儿没完。“干活”只是暂时的休战,等回到基地,等着他的,恐怕不止是扣贡献点那么简单了。
季寻墨安静地站在江墨白身侧稍后的位置,像一道忠诚的影子。
他的目光大部分时间落在湖面和忙碌的专家身上。
但眼角的余光,却总是无法控制地,一次又一次地,掠过那披肩下摆与马丁靴之间,那一条白得有些晃眼的弧线。
他心里默默给贺锦言点了一排蜡,同时下定决心,回去就想办法,看能不能用自己的贡献点,给江执判把这双NcAF-tAhFwS给...额...修一下。
虽然大概率是杯水车薪,但......总得表示一下。
毕竟,看着江执判这么......嗯,有“伤风化”地站在这里指挥若定,他心里总觉得怪怪的,还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脸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