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平偏房内,血腥与金属腥气混合的恶臭浓烈得几乎凝成实质。
张明德那充满极致恐惧的“报应”嘶吼还在夜空中回荡,带着末日降临般的绝望。
而房间中央,赵平那扭曲变形的尸体,皮下无数暗金色的金属蛊虫蠕动到了极限!
几处皮肤被顶得透明发亮,狰狞的金属口器即将破体而出!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镇!”
苏明一声低喝,如同九幽寒冰!
他虚抬的右掌猛然压下!
掌心那点压缩到极致的混沌黑芒瞬间爆发!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只有一股沉重到令人窒息的、带着湮灭万物的恐怖威压骤然降临!
如同无形的巨山轰然砸落!
嗡——!
以赵平的尸体为中心,方圆三尺内的空间猛地一沉!
空气仿佛被抽成了真空!
地面上流淌的粘稠黑血如同被无形的巨力碾压,瞬间陷入青砖之内!
赵平那疯狂蠕动的身体如同被冻结在琥珀中的虫豸,所有的动作——
无论是皮下蛊虫的钻拱,还是尸体本身的抽搐——
在刹那间被强行凝固!
黑袍上的符文银焰暴涨,如同银色的怒涛,顺着苏明压下的手掌狂涌而出,化作无数道冰冷刺骨的银色锁链,瞬间缠绕、包裹住赵平全身!
这些由纯粹混沌之力凝聚的符文锁链,带着最本源的秩序与净化之力,疯狂地灼烧、压制着尸体内部狂暴的邪能!
嗤嗤嗤…!
尸体内部发出令人牙酸的腐蚀声响!
那些即将破皮而出的暗金色金属蛊虫,在混沌符文的压制下,如同被投入滚油的蚂蚁,瞬间发出细微却凄厉的嘶鸣!
它们体表的金属光泽急剧黯淡,疯狂扭动的身体被强行定住、灼烧、湮灭!
一股更加浓郁、带着焦糊味的金属腥臭弥漫开来。
叶启灵没有丝毫犹豫。
在苏明以周身之力强行镇压尸变的瞬间,她灵珠之力齐出!
土灵珠爆发出浑厚凝练的琥珀色光芒,如同大地之母的叹息,沉重而坚韧的力量笼罩而下,稳固着被混沌之力冲击的地面,防止崩塌,同时形成一层强大的禁锢力场,从外部加固对尸体的压制!
金灵珠则锐芒大盛,璀璨的金光化作无数道比发丝更细、却锋锐无匹的能量金针,精准无比地穿透赵平被冻结的皮肤,刺入其体内沸腾的黑血脓浆之中!
金灵之力,主杀伐,破邪祟,对金属之物尤为克制!
在叶启灵高度凝聚的灵觉操控下,每一根能量金针都如同最精准的手术刀和灭杀器!
它们精准地刺入、引爆那些被混沌符文灼伤、行动迟缓的暗金色金属蛊虫!
金针所过之处,蛊虫如同被强酸腐蚀,发出细微的爆裂声,化作一缕缕腥臭的黑烟消散!
噗!噗!噗!噗!
密集如雨的细微爆裂声在赵平凝固的尸体内部响起。
金灵珠的光芒在叶启灵掌心疯狂闪烁,她的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操控如此精微的灭杀,对她亦是巨大的消耗。
但效果立竿见影!
尸体内部那狂暴的、代表着“噬金蛊”的暗金色邪光,在金灵针雨的覆盖式打击和混沌符文的持续压制下,如同被狂风暴雨席卷的残烛,迅速黯淡、熄灭!
几个呼吸之间,那令人头皮发麻的皮下蠕动彻底平息。
尸体如同被抽空了所有邪气的皮囊,软塌塌地倒在冰冷的地面上,七窍流出的黑血也停止了涌动,只剩下满地的狼藉和空气中浓得化不开的腥臭,证明着刚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幕。
苏明缓缓收回手掌,黑袍上的符文银焰逐渐内敛,但那股深沉的威压依旧笼罩着房间。
叶启灵也收回灵珠之力,微微喘息,脸色略显苍白。
门外,张明德在家丁的搀扶下,目睹了这如同神魔交锋般的镇压过程,脸上的恐惧丝毫未减,反而更加深重。
他看着苏明和叶启灵的眼神,充满了敬畏和一种更深的、仿佛看到非人存在的惊怖。
“他…他…”
张明德指着房间内赵平那死状凄惨的尸体,牙齿打颤,语无伦次,“那蛊…那蛊虫…是…是那本书里的…‘噬金蛊’!他…他等不及了!他要用赵平…用赵平来炼…炼…提前炼那‘金蛊丹’!或者…或者就是要灭口!下一个…下一个就是我!是我啊!”
他的精神彻底崩溃,涕泪横流,再无半分里正的威严,只剩下待宰羔羊般的绝望。
“哪本书?”
苏明低沉的声音如同冰冷的铁钳,瞬间扼住了张明德的哭嚎。
他缓缓转身,黑袍在昏暗的光线下如同吞噬一切的深渊,兜帽下的目光穿透了张明德的灵魂。
“你书房暗格之中,那本记载‘血饲引灵’、‘金毒相生’、‘祭器噬心’以及这‘噬金蛊’、‘金蛊铸丹’邪术的…漆黑古籍?”
轰!
如同五雷轰顶!
张明德身体猛地一僵,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彻底消失!
他瞪圆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苏明,又看看叶启灵和子无双,仿佛看到了世间最不可思议、最恐怖的事情!
他们…他们竟然找到了!
找到了他藏在最隐秘处的、以为永远不会见天日的秘密!
“你…你们…”
张明德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响,恐惧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住他的心脏。
秘密被彻底揭穿的绝望,混合着对即将到来的死亡的恐惧,彻底击垮了他最后的心理防线。
“说!”
苏明向前一步,无形的威压如同实质般碾压过去。
“矿洞邪坛,赤礞金箔,命格血祭…幕后之人是谁?!‘金蛊铸丹’,所求为何?!你与此事,究竟有何牵连?!”
“我说!我说!我全说!”
张明德如同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在家丁惊恐的目光中猛地跪倒在地,以头抢地,声音嘶哑凄厉,充满了忏悔与极致的恐惧,“是…是他!是我的…是我的兄长!张守玄!是他!都是他干的!他回来复仇了!他要…要拿我的命…去炼那邪门的‘金蛊丹’啊!”
兄长?张守玄?复仇?金蛊丹?
这三个词如同惊雷,在死寂的夜空中炸响!
张明德涕泪交加,声音因恐惧和悔恨而颤抖扭曲,断断续续地开始讲述一段尘封多年、充满贪婪、背叛与血腥的往事:
“二十…二十多年前…那时我和守玄都还年轻…不知天高地厚…听信了老辈人关于后山矿洞藏有前朝方士秘宝的传说…我们兄弟俩…被猪油蒙了心…瞒着所有人…偷偷进了后山矿洞…”
他的眼神陷入痛苦的回忆,带着深深的恐惧:
“我们…我们真的在矿洞深处…发现了一处被巨石封死的秘窟!上面刻满了…刻满了那种鬼画符一样的邪门文字!我们…我们撬开了封石…里面…里面不是什么金银财宝…只有一口破旧的石棺…和…和几本散发着霉味的破书…其中一本…就是…就是那本黑色的邪书!”
“守玄…守玄他从小就比我聪明…胆子也大…他…他翻看了那邪书…被里面的东西迷住了!说什么…什么‘血饲引灵’可得长生,‘金蛊铸丹’能肉白骨活死人!他…他着了魔!非要拉着我在那矿洞里…按照书上最粗浅的法子…试着布置祭坛…沟通什么幽冥邪力…”
张明德的脸上肌肉扭曲,仿佛再次看到了那恐怖的景象:
“结果…结果出事了!祭坛刚摆好…符文刚用赤礞粉画了一半…矿洞深处…突然涌出大股大股的黑气!带着…带着刺骨的阴寒和无数鬼哭狼嚎的声音!守玄…守玄他首当其冲!被那黑气…那邪力…反噬了!”
“啊——!!!”
他发出如同当时亲历的惨嚎。
“我…我亲眼看见!那黑气…像活物一样…钻进了他的眼睛!他的…他的眼睛…瞬间就…就化了!像蜡烛一样融化了!只剩下两个…两个血糊糊的黑洞!还有…还有他的脸!他的脸皮…像被泼了滚油…滋滋作响…血肉模糊…整个人…整个人像被抽干了水分…瞬间就…就老了二十岁!变成了…变成了一个瞎眼、毁容的怪物!”
张明德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仿佛那恐怖的一幕就在眼前:
“我…我当时吓疯了!只想逃命!守玄…守玄他倒在地上…痛苦地哀嚎…向我伸出手…求我救他…求我带他走…他是我亲大哥啊!”
他的声音充满了挣扎和痛苦,但随即被更深的恐惧和自私取代,“可是…可是那黑气还在蔓延…整个矿洞都在震动…要塌了!我…我怕死!我怕被那黑气追上!也变成他那副鬼样子!我…我…”
他猛地抬起头,脸上是扭曲的悔恨和怨毒交织的狰狞:
“我…我狠下心!一脚踢开了他抓过来的手!我…我搬起一块石头…狠狠砸在了他头上!把他砸晕了!然后…然后我头也不回地…拼命往外跑!跑出矿洞后…我…我用炸药…炸塌了洞口!把他…把他和那邪书…一起…一起埋在了那地狱里!”
“我以为…我以为他死定了!被活埋…被邪气侵蚀…神仙也难救!”
张明德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恐惧,“可…可那邪书…那邪书不止一本!我逃出来时…鬼使神差…偷偷藏起了一本!就是…就是你们找到的那本!我…我把它藏在家里…再也不敢看…只当…只当那是一场噩梦…”
“这些年…我靠着里正的位置…活得也算体面…可…可那噩梦…它…它从没放过我!”
他捂着脸,声音呜咽。
“直到…直到几个月前…镇子里开始…开始有怪事发生…后山…后山矿洞的方向…夜里…夜里总能听到…听到那种…像石头摩擦…又像…又像人哭的怪声…还有…还有镇子里的狗…一到晚上就对着后山狂吠…叫得渗人…”
“我…我知道…是他回来了!是守玄!他没死!他从地狱里爬回来了!他回来找我报仇了!”
张明德猛地抬起头,眼中是刻骨的恐惧和怨毒,“哑伯…哑伯一定是发现了后山的异常…想去查看…被他害了!钱贵…钱贵负责采买…他需要祭品…需要钱贵的‘财’命格!赵平…赵平那蠢货…定是被他控制…或者收买了…成了他的爪牙!现在…现在赵平被他用蛊虫灭口…下一个…下一个就是我这个主祭…命格属‘权’的祭品!他要在酬山祭上…拿我完成最后的血饲…炼成那‘金蛊丹’!治好他的眼睛!恢复他的容貌!他…他就是个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他要拉着整个梵溪镇陪葬啊!”
张明德的供述如同揭开了一道血淋淋的伤疤,露出了深埋二十年的背叛、贪婪、恐惧与滔天血仇!
矿洞邪坛的由来,赤礞粉与金属箔片的来源,命格血祭的目的…
所有的谜团,在这一刻被这充满血腥和怨毒的往事彻底贯通!
幕后真凶,正是二十年前被他亲手砸晕、活埋于矿洞深处的亲兄长——张守玄!
一个被邪术反噬、毁目残躯、怀着无尽怨恨从地狱归来的复仇恶鬼!
而他所求的“金蛊铸丹”,正是为了重塑残躯,向背叛他的弟弟和整个梵溪镇,讨还血债!
“重塑残躯…”
叶启灵看着张明德崩溃扭曲的脸,声音冰冷,“原来如此。
他需要‘权’命格的你作为主祭品,在酬山祭的仪式节点,完成最后的‘金蛊铸丹’,方能彻底治愈邪术反噬带来的残缺。”
子无双清冷的眸子扫过瘫软如泥的张明德:“矿洞深处,岩壁之后,便是他藏身之所。祭坛,邪阵,皆已完备。酬山祭,便是血饲之时。”
苏明黑袍上的符文缓缓流转,如同深渊中苏醒的巨兽。
他冰冷的目光越过崩溃的张明德,投向镇外后山那被黑暗彻底吞噬的方向。
“张守玄…”
低沉的声音在血腥的房间里回荡,带着一种宣判般的冰冷,“金蛊铸丹?痴心妄想。”
血债血仇,邪术归魂。
二十年前的背叛与活埋,二十年后化身恶鬼的复仇与血祭。
栖云山深处的黑暗,终于显露出了它最狰狞、最怨毒的面目。
而这场兄弟阋墙、借神杀人的血案,终将在即将到来的酬山祭上,迎来最终的清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