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司大人!不好了!赵......赵绣儿姑娘......她......她在自己家里......也......也出事了!”
“轰!”
如同晴天霹雳在众人头顶炸响!
第三个!
短短半日之内,第三起命案!
而且,是新娘云艺寒的另一位闺中密友,今早陪伴她出嫁的赵绣儿!
秦老夫人身体一晃,几乎晕厥过去。
凤清歌温婉的面容也彻底失去了血色,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涛骇浪。
村民们的恐慌瞬间达到了顶点,尖叫声、哭喊声、推搡声乱作一团。
苏明、叶启灵、子无双、姜若兰四人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凝重。
凶手不仅狠毒,而且行动极其迅捷,仿佛在按照一张冷酷的死亡名单,有条不紊地抹杀所有与新娘嫁妆有关的关键人物!
这已非简单的仇杀,更像是一场针对特定环节、精心策划的恐怖清洗!
“去赵绣儿家!”
苏明当机立断,玄衣无风自动,率先冲出“巧云阁”,身影快如鬼魅。
叶启灵三人紧随其后。
凤清歌深吸一口气,强自镇定,也带着几名健妇匆匆跟上。
留下满屋的脂粉香、血腥味和那架无声诉说着死亡密码的古老织机。
绮梦村,这个以“凤仪尊”为信仰的女尊之地,此刻彻底被死亡的阴影笼罩。
喜庆的红绸尚未褪尽,丧葬的白幡却已迫不及待地要升起。
而死亡的脚步,似乎并未停歇,反而越来越快,越来越近。
赵绣儿的家在村南,一座小巧雅致的院落,院墙爬满了青翠的藤萝,院中几株桃树花开正艳,粉云朵朵,本应是充满生机的景象。
然而此刻,院门大开,一股令人作呕的甜腻香气混合着焦糊味,正从屋内滚滚涌出,熏得人头晕目眩。
苏明第一个踏入院中,混沌之力在身前形成一道无形的屏障,将那股怪异的气味稍稍隔开。
叶启灵紧随其后,木灵珠青光大放,试图驱散和解析空气中的异常成分。
子无双和姜若兰则警惕地扫视着院落的每一个角落。
推开虚掩的房门,一股更加强烈、仿佛无数种香料混合焚烧的浓烈甜香扑面而来,几乎令人窒息。
屋内陈设精致,绣架、妆台、琴案一应俱全,处处透着女儿家的细腻心思。
然而,所有的温馨雅致,都被正中央梳妆台前的恐怖景象彻底撕裂。
赵绣儿,这个清晨还陪伴在新娘身边、笑语嫣然的年轻女子,此刻端坐在她心爱的菱花铜镜前,背对着门口。
她穿着一身崭新的、鹅黄色的春衫,梳着精致的发髻,发间簪着一朵娇艳欲滴的粉色绢花,仿佛正准备赴一场约会。
但她的脸......
那张原本清秀可人的脸庞,此刻却如同戴上了一张诡异恐怖的面具!
她的整张脸,包括脖颈和裸露的少许前胸皮肤,都覆盖着一层厚厚、粘稠、如同融化了的、混合着朱砂与金粉的胭脂膏体!
那膏体呈现出一种妖异刺目的猩红色泽,在窗外透进来的光线下,闪烁着油腻而邪恶的光。
更可怕的是,这层厚厚的“胭脂面具”仿佛还在微微蠕动,正“滋滋”地冒着细小的气泡,散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焦糊甜香和皮肉被腐蚀的可怕气味!
赵绣儿一动不动,双手无力地垂在身侧,指尖的蔻丹鲜艳欲滴。
梳妆台上,一个打开着的、镶嵌螺钿的精致胭脂盒翻倒在旁,里面同样残留着那种猩红粘稠的可怕膏体。
一支描眉的细笔掉落在她脚边,笔尖也沾染着同样的猩红。
“绣儿!”
随后赶到的凤清歌看到这一幕,惊骇欲绝,下意识就想冲过去。
“别碰她!”
姜若兰厉声喝止,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
她迅速从药囊中取出一片碧绿的药叶含在口中,小心翼翼地靠近几步,仔细观察,脸色越来越白。
“这......这不是普通的胭脂!这是......遇热即化的剧毒!它在......它在腐蚀她的皮肉和脏腑!”
她指着那“滋滋”作响、冒着气泡的猩红膏体,指尖都在微微颤抖。
“剧毒混合着特殊的油脂和矿物粉末,在常温下是凝固的胭脂块,一旦遇到足够的热量——比如体温,或者靠近烛火、暖炉——就会迅速融化,化为粘稠毒浆,不仅腐蚀皮肤,释放的剧毒蒸汽更能瞬间侵入七窍,麻痹神经,窒息而亡!她......她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将这剧毒之物当作寻常胭脂涂抹在了脸上!”
遇热即化的剧毒胭脂!
众人心头剧震。
这杀人手法,比之前两起更加阴毒,更加防不胜防!
谁能想到,女儿家最寻常、最心爱的妆扮之物,竟能瞬间化为夺命的毒刃?
“又是毒......又是与嫁妆有关!”
叶启灵看着那刺目的猩红,联想到花三娘手中染有“醉胭脂”的丝线和秦慕枫金钗上的毒粉,一股寒意直透心底。
“凶手的目标,就是所有经手过云艺寒嫁妆的人!金钗经花三娘手梳妆,丝线来自制作嫁衣的云裳坊林婉娘,而这剧毒胭脂......”
她的目光落在那个翻倒的螺钿胭脂盒上。
“这胭脂盒......”
凤清歌强忍着悲痛和恐惧,仔细辨认。
“这是......这是村中‘红袖阁’特制的‘芙蓉醉’胭脂!只有‘红袖阁’的掌柜柳红袖才有秘方调制!她......她也是村里有名的脂粉娘子!”
红袖阁柳红袖!
又一个与嫁妆相关的名字被提及!
秦慕枫的聘礼单、云艺寒的嫁妆单上,必然少不了这些精致物品的采买记录!
“柳红袖!快!快去找柳红袖!”
秦老夫人被健妇搀扶着赶到门口,看到赵绣儿的惨状,吓得魂飞魄散,嘶声尖叫起来,恐惧已经完全压倒了她的怨恨。
“凶手在灭口!所有沾过那嫁妆的人都要死!下一个就是柳红袖!快啊!”
恐慌如同野火般在村民中蔓延。
花三娘、赵绣儿接连惨死,死状一个比一个可怖,下一个目标几乎呼之欲出!
人群骚动起来,有人哭喊,有人向外跑去报信,场面一片混乱。
“子无双,你速去红袖阁,务必找到柳红袖,确保其安全!”
苏明果断说道。
子无双微微颔首,白衣一闪,人已如轻烟般掠出屋外,瞬息消失在院门处。
“启灵,若兰,仔细勘察现场,任何细微痕迹都不要放过!”
苏明沉声道,自己则走到赵绣儿尸体旁,混沌之力极其谨慎地笼罩过去,隔绝开那仍在散发致命甜香和腐蚀气息的毒胭脂。
他锐利的目光扫过梳妆台、地上的眉笔、翻倒的胭脂盒,以及赵绣儿看似自然垂落、实则指尖微微蜷曲的双手。
“等等......”
叶启灵的目光被梳妆台角落一个不起眼的小东西吸引。
那是一小块被揉皱的、沾着少许猩红胭脂的油纸。
她小心地用灵力包裹着拾起,展开一看,上面用娟秀的字迹写着一行小字。
“新方‘芙蓉醉’,贺艺寒新婚之喜,望笑纳。 袖”
“是柳红袖的赠礼字条!”
姜若兰凑近一看,肯定道。
“看来这盒剧毒胭脂,是柳红袖送给云艺寒的新婚贺礼!”
“贺礼?”
叶启灵眉头紧锁。
“若真是贺礼,为何会出现在赵绣儿这里?还被当作寻常胭脂使用?”
凤清歌脸色苍白,解释道。
“绣儿与艺寒情同姐妹,嫁妆中许多小物件,尤其是脂粉钗环,她们时常互相试用、交换。这盒‘芙蓉醉’既是送给艺寒的,绣儿好奇拿来试用,也在情理之中......”
她的声音带着沉痛的颤抖。
“只是没想到......没想到竟成了催命符!”
“柳红袖......她为何要送如此剧毒之物?”
秦老夫人惊疑不定。
“未必是她!”
苏明缓缓摇头,目光深沉。
“赠礼是真,但里面的胭脂,可能早已被调包。或者,这字条本身......”
他凝视着那张小小的油纸。
就在这时,子无双的身影如同鬼魅般重新出现在门口,他的脸色是前所未有的凝重,手中紧握着一支同样镶嵌螺钿、但款式略有不同的胭脂盒,盒盖打开着,里面是正常的、散发着淡淡花香的粉色胭脂膏。
“柳红袖......死了。”
子无双的声音冷冽如冰。
“在她红袖阁的内室。死因......与赵绣儿一模一样。桌上也有一盒打开的‘芙蓉醉’,还有一张同样的贺礼字条。她是在......试制或检查这盒‘新品’时,被融化的毒胭脂夺去了性命。死亡时间,应略早于赵绣儿。”
第四个!
红袖阁的掌柜柳红袖,也死了!
同样是死于那遇热即化的剧毒胭脂!
凶手不仅杀了赵绣儿,连胭脂的真正制作者柳红袖也一并灭口!
“调包......”
叶启灵看着子无双手中的正常胭脂盒,瞬间明白了。
“凶手提前潜入红袖阁,将柳红袖准备送给云艺寒的真正贺礼‘芙蓉醉’调换成了剧毒版本,并在盒中放入伪造的字条!柳红袖不知情,在检查新品时中招身亡!而毒胭脂随后被当作贺礼送到了云艺寒处,再由赵绣儿误用......好一个连环毒计!一石二鸟!”
寒意,刺骨的寒意,笼罩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凶手心思之缜密,手段之狠毒,布局之深远,远超想象!
凶手不仅精准地掌握了每个人的习惯(花三娘操作织机、赵绣儿试用脂粉、柳红袖检查新品),更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各处布置陷阱、调换物品!
这需要何等的耐心和对村中事务的熟悉?
“所有线索都断了......”
秦老夫人瘫软在地,失魂落魄地喃喃。
“花三娘死了,赵绣儿死了,柳红袖也死了......下一个是谁?云裳坊的林婉娘?还是......还是我秦家?”
凤清歌的身体也微微摇晃,她扶住门框,强撑着精神,但眼中也充满了迷茫和深沉的恐惧。
一日之内,四命相连,而且都是村中有头有脸的女子,这冲击对她这个女祭司而言,实在太大了。
苏明沉默着。
他走到窗前,推开窗户,让带着桃李花香的清新空气涌入,稍稍冲淡了屋内的甜腻死气。
他的目光投向远处村落错落的屋顶,以及更远方那瑰丽朦胧的绯霞绮梦海。
混沌之力在他体内缓缓流转,推演着所有已知的线索:
金钗毒粉、织机琴弦、醉胭脂丝线、遇热化毒的胭脂......
这些看似不同的杀人手法,都精准地利用了女性相关的物品(首饰、织造、脂粉),都指向新娘嫁妆的经手人,都带着一种冷酷的、仪式般的清洗意味。
凶手就在村里!
凶手一直在他们眼前,甚至可能就在刚刚围观的人群之中!
凶手有着完美的不在场证明(因为案发时大家都在秦府或巧云阁),却能在同一时间段完成对柳红袖的谋杀!
这需要特殊的杀人手法,或者......
帮凶!
“不,线索没有全断!”
苏明忽然开口,声音低沉却带着穿透迷雾的力量。
他转过身,目光如炬,扫过惊惶的众人,最终定格在凤清歌身上。
“祭司大人,请立刻派人,将云裳坊的林婉娘‘请’到安全之处,严加保护!同时,我要查看秦慕枫公子和云艺寒姑娘完整的聘礼与嫁妆清单!特别是......所有经手人的名录!”
他顿了顿,玄衣上的符文幽光更盛,一字一句道。
“另外,烦请告知,贵村负责处理......‘不合规’男婴遗骸的人,是谁?”
最后这个问题,如同投入冰湖的石子,瞬间冻结了屋内所有的嘈杂,连凤清歌的瞳孔都骤然收缩!
秦老夫人更是猛地抬起头,浑浊的老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惊骇和一种被触及最深禁忌的恐惧,死死地盯住了苏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