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欧小镇的夜晚来得格外早。苏晚晴坐在书桌前,台灯的光晕勾勒出她紧绷的侧脸。窗外是沉沉的夜色,远处雪山的轮廓在月光下泛着幽蓝的冷光,静谧,却让她感到一种无形的压迫。
白天那个疑似监视者的身影,像一根刺,扎在她敏感的神经末梢。她反复回忆着细节,试图找出任何可能证明是自己多疑的迹象,但那种被窥视的冰冷感觉,挥之不去。
她习惯性地打开那个匿名的设计博客后台,这几乎成了她每晚入睡前的仪式,一种与过去、与那个人保持微弱联系的方式。她浏览着寥寥无几的访客记录和评论,大多数是些无关痛痒的赞美或技术讨论。
突然,她的目光定格在一条刚刚出现、关于她最新那篇“冰雪与生命力”概念的评论上。评论者的Id是乱码,内容看起来是在讨论一种特定钴蓝色颜料的耐光性问题,言语专业,夹杂着几个看似随意的色号数字和测试周期。
苏晚晴的心脏猛地一缩,呼吸骤停!
那些数字和词汇的组合方式……是陆沉渊!是他们之间约定过的、最高级别的紧急警示密码!
【已暴露。立刻按b计划撤离。勿回。】
短短几个词,像惊雷在她脑海中炸开!他真的知道了!他果然一直在暗中关注着她!而傅瑾行的人,真的已经找到了这里!
巨大的恐慌瞬间攫住了她,四肢百骸一片冰凉。但下一秒,一种被陆沉渊远程注入的、不容置疑的决绝力量,强行压下了翻涌的恐惧。
b计划!
她立刻起身,动作快得近乎本能。没有时间去思考他是如何知道的,没有时间去悲伤或害怕。她必须立刻执行他预设的最终逃生方案。
她冲到卧室,从床底拖出一个不起眼的登山包。这里面早已准备好了一切b计划所需的物品:新的假身份证件(与现在使用的完全不同体系)、足以支撑数月的不同币种现金、一部无法追踪的卫星电话、简易的生存工具、以及……一把小巧却致命的手枪和几个弹夹。这是陆沉渊留给她的最后保障,她从未想过真的会用上。
她迅速换上一身深色的、便于行动的户外冲锋衣,将长发利落地盘起塞进帽子里。她环顾这个居住了数月、刚刚有了一丝“家”的感觉的木屋,眼中闪过一丝不舍,但随即被坚定取代。她不能留下任何可能暴露去向的线索。
她仔细检查了每一个房间,清除了所有个人生活的痕迹,尤其是那些画稿和设计笔记,被她用碎纸机彻底销毁后冲入马桶。最后,她将那个只能接收信号的通讯器,用厚布包裹,沉入了厨房下水道的U型管深处。
做完这一切,不过短短十五分钟。她背上沉重的登山包,深吸一口气,没有走正门,而是悄无声息地打开了厨房通往屋后小树林的窗户,如同狸猫般敏捷地翻了出去,身影迅速融入浓重的夜色和松林的阴影之中。
b计划的撤离路线,不是任何交通工具站点,而是依靠指南针和地图,徒步穿越小镇后方那片人迹罕至的、连接着国境线的原始森林和山脉。这是最艰难、最不可预测的方式,但也是最能摆脱高科技追踪和地面监视的途径。
就在苏晚晴的身影消失在树林后不到半小时,公寓楼下那辆灰色轿车的车门被轻轻推开。那个穿着风衣的监视者似乎接到了什么指令,快步上楼,用特殊工具撬开了苏晚晴住所的门锁。
屋内,空空如也。只有尚未完全散去的、属于女性的淡淡馨香,以及厨房下水道隐约传来的、通讯器被水流包裹的沉闷震动声。
“目标失踪!”监视者对着耳麦急促汇报,“屋内清理过,很彻底!应该是刚走不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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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乎在苏晚晴开始逃亡的同一时间,远在东方那座不夜城的边缘,一场精心策划的“火灾”被点燃了。
傅瑾行名下那家位于旧城区复杂巷弄深处的地下钱庄,在凌晨时分迎来了几位“不速之客”。不是警察,也不是黑帮火并,而是一场看似意外的、由线路老化引发的“火灾”。火势起得迅猛而诡异,瞬间引燃了堆放大量纸质凭证和部分现金的库房。
钱庄内部的安保和工作人员乱作一团,试图抢救重要的账本和资金,却发现内部通讯被强力信号干扰,防火系统莫名失灵,通往几个秘密出口的通道也被不知何时出现的障碍物堵死。
混乱中,几个戴着面具、动作迅捷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潜入核心区域,他们没有动那些成堆的现金,而是精准地撬开了几个特定的、存放着加密硬盘和核心账本备份的保险柜,将里面的东西一扫而空,然后趁着火势和混乱,悄无声息地撤离。
整个过程干净利落,没有留下任何直接指向陆沉渊的证据,但造成的损失和引发的后续混乱,却是巨大的。尤其是那些被带走的加密硬盘里,不仅有钱庄自身的黑账,更可能牵扯到与钱庄有资金往来的、几位“星耀会”元老的灰色交易记录。
消息传到傅瑾行那里时,他正在为北欧那边跟丢了苏晚晴而暴怒。
“废物!一群废物!”他砸碎了手边能碰到的一切东西,英俊的脸庞因极致的愤怒而扭曲,“连个女人都看不住!还有钱庄!谁干的?!是不是陆沉渊?!”
手下战战兢兢地汇报:“火灾现场很混乱,像是意外,但……太巧了。丢失的东西很要命,陈老(陈永年)那边已经打电话来质问,语气很不好……”
傅瑾行的心猛地一沉。陈永年!那个老东西本来就对他不满,这次钱庄出事,丢失的很可能就有牵涉到他的东西!这绝对是陆沉渊的报复!他是在警告自己,他不仅有獠牙,还知道往哪里咬最疼!
“给我查!动用一切力量,就算把地壳掀开,也要把陆沉渊和苏晚晴给我揪出来!”傅瑾行咆哮,但声音里已经带上了一丝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急躁和……隐隐的不安。
陆沉渊比他想象的更难缠,更不按常理出牌。他不再是一个可以被轻易碾死的目标,而是一个潜伏在阴影里、随时可能扑上来咬断他喉咙的致命威胁。
而苏晚晴的再次脱身,更是让他有一种事情正在逐渐脱离掌控的愤怒感。
他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看着脚下璀璨却冰冷的城市,眼神阴鸷到了极点。
陆沉渊,苏晚晴……你们跑不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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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原之上,苏晚晴深一脚浅一脚地在及膝的积雪中艰难前行。刺骨的寒风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白茫茫的雾气。背包沉重,体力在快速消耗,但她不敢停下。
她知道,这是一场与时间、与追踪者、与严酷环境的赛跑。陆沉渊为她争取了宝贵的时间窗口,她绝不能浪费。
她抬起头,望向北斗星指引的方向,那是b计划中预设的、跨越国境线后的第一个接应点。虽然前路未知,虽然危机四伏,但想到那个在遥远都市里,正用他自己的方式为她劈开生路的男人,她的心中便涌起一股不屈的力量。
她拉紧了冲锋衣的领口,迎着风雪,继续向前。
冰原上的博弈,无声,却同样残酷。
而在世界的另一端,城市的阴影里,另一场更加血腥的猎杀,也即将拉开序幕。
(第44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