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握着那枚刻有“棠安”的金锁,立于宗祠高台。
晨风卷起我的衣袂,猎猎作响,像是战旗在无声咆哮。
昨夜皇陵的火光还未彻底熄灭,焦土的气息仍随风飘散在京城上空,可今日一早,宫中却传出皇帝突发寒疾、卧床不起的消息——而祭天大典,照常举行。
荒谬。
若只是寻常病痛,何须满城封锁消息?
若真重病缠身,又怎会坚持亲临天坛?
这分明是青鸾阁布下的局中局:借皇帝虚弱之机,在众目睽睽之下完成血祭仪式,以“天命所归”之名,将真正的权柄从龙椅之上悄然剥离,换入他们早已准备好的傀儡手中。
他们要的不是刺杀,而是操控。
不是弑君,而是篡天。
而我,沈清棠,站在这里,不是为了跪拜祈福,是为了亲手撕开这场披着天意外衣的阴谋。
闭眼,识海震荡。
【系统提示:顶级谋士·心战统帅,倒计时——97.1%】
血脉深处传来低鸣,凤影一闪而过,仿佛有谁在我耳边轻语:该收网了。
我不再犹豫,心念一动,启动天赋——
“逻辑推理·全局推演”。
脑中瞬间铺开一张无形棋盘:天坛九宫位、地脉走向、仪仗路线、禁军布防、香火流向……所有信息如星河倒悬,线索交织成网。
我目光锁定中央主坛下方那条隐秘通道——阴引渠。
它连接皇陵寒松涧与天坛地宫,本是古时帝王用于通灵问卜的秘道,百年未用,早已被史书抹去。
可就在昨夜,我在焚毁的档案残片中发现一行模糊记载:“癸卯年七月初七,阴引启,血饲三更。”
正是我出生那一夜。
原来,这条路从未真正关闭。
它是青鸾阁的命脉,是他们操控天象、篡改国运的捷径。
而今晨,那十三名死士,必会由此潜入,在“三献礼”之际,趁天地气机最乱之时发动突袭,制造混乱,嫁祸相府,再借靖王顾昭珩出手平乱之机,顺势逼宫!
好一招连环杀局。
可惜——
你们忘了,做梦的人,未必醒不来。
我睁开眼,眸光冷冽如霜刃出鞘。
“老吴。”我低声唤道。
他立刻上前,黑袍裹身,如同暗夜的一部分。
“传令禁军,按‘九宫巡防图’布控,但——放十三人进来。”
老吴一怔,随即领命退下。
我知道他在疑惑:为何不堵?为何反迎敌入瓮?
因为他还不懂,真正的猎手,从不急于斩杀猎物。
我要的,不是阻止一场刺杀。
我要的是,让他们把所有的底牌、所有的同党、所有的执笔人影子,全都亲自送上门来。
这时,一阵微弱的咳嗽声从侧后方传来。
我回头,看见小引被人抬到了天坛外围,躺在一张软榻上,脸色苍白得几乎透明,额间金丝断裂五根,气息微弱如游丝。
可他的眼睛,依然亮得惊人。
“小姐……”他艰难地笑了笑,“我又来了。”
我心头一酸,快步走过去,蹲下身,将手中的金锁轻轻贴在他额心。
“这一次,不是你连人心。”我声音极轻,却字字如钉,“是我借你,通幽冥。”
他微微一颤,似有所悟,嘴角扬起一丝释然的笑。
指尖轻点地面,七根金丝自他血脉之中缓缓抽出,细若发丝,却泛着熔金般的光泽,一根根刺入提前埋好的九块“醒魂石”。
刹那间,整座京城的地底仿佛响起一声沉闷的叹息——
那是我三日前便下令鲁老五以百名绣娘骨粉重绘的“心网基线”,如今终于与天坛龙气共鸣,悄然激活。
地下脉动苏醒,如同巨兽睁眼。
就在此刻,身后虚空中,一道身影缓缓浮现。
千丝织就的王袍无风自动,她立于虚空三息,眸光俯瞰众生,威压如渊。
统帅虚影再现。
她抬手一指,九座祭坛同时亮起幽光,宛如九口深井,静静张开,只待猎物坠落。
我没有回头,只是低声喃喃:“等你们很久了。”
祭典开始。
百官列班,钟鼓齐鸣,香烟缭绕,天地肃穆。
我身着素白礼服,立于侧坛,头微垂,看似恭谨守礼,实则“察言观色”全开,双目如刃,扫过每一队仪仗、每一名执事。
忽然,一名捧灯宦官走过主坛台阶时,脚步微滞,呼吸比旁人慢了半拍。
几乎无人察觉。
但我看到了。
那是“梦魇步”——玄牝会死士独有的潜行术,能短暂融入阴影,避开灵觉探查。
原书中从未提及,是我在皇陵幻境里,从小引读取的记忆碎片中拼凑出的秘密。
就是你了。
我唇角微扬,不动声色掐诀。
袖中金丝悄然逸出,顺着地砖缝隙蜿蜒而下,直达中央主坛下方。
那里,早已埋下由“回音瓮”“阴纹墨”与“饲恩粉灰”混合而成的“执念引尘”——只要踏入,便会触发幻境入口,将入侵者引入我亲手编织的意识牢笼。
他们在明,我在暗。
他们在行刺,我在织网。
而这张网,从昨夜皇陵的火焰燃起那一刻,就已经开始收紧。
【】(续)
“千丝引·缚梦十三宫。”
我唇齿轻启,四个字如刀刻入风中。
话音未落,整座天坛仿佛被无形巨手攥紧——九座祭坛同时震颤,地下传来骨骼苏醒般的低鸣。
金丝破土而出,如活蛇般缠绕升腾,刹那间织成一张横贯九宫的蛛网天幕。
每一道金线都映着日光,却泛着血色微芒,那是小引的命魂为引、以“执念”为饵布下的意识牢笼。
十三道黑影刚从阴引渠跃出,脚尖尚未踏稳主坛青砖,脚下地砖骤然裂开,浮现出幽蓝色的符纹阵图。
他们齐齐一僵,动作顿滞。
来了。
我双目微眯,“察言观色”全开,清晰捕捉到他们瞳孔深处闪过的惊愕与混乱——不是对现实的恐惧,而是对记忆的撕裂。
幻境已成。
一人跪在雪地里,怀中抱着冻僵的幼弟,耳边响起族老讥笑:“庶出之子,死了也白死。”
一人站在宗祠门前,手中族谱被嫡姐夺走,母亲跪着求人收留。
一人被锁在柴房,听着外头锣鼓喧天——那是他兄长迎娶心上人的喜乐。
这些,都是他们心底最深的痛,是玄牝会挑选死士的标准:伤痕累累的灵魂,才最易被仇恨驯化。
而今,我将他们的伤疤剖开,反向浇灌成梦境蜜糖。
“你们要的不是公平。”我立于侧坛高台,声音清冷如霜降,“你们要的是所有人,和你们一样痛苦。”
风卷起我的衣袍,猎猎作响,像战旗猎空。
“可我不给你们痛苦——我给你们梦。”
我指尖轻抬,心念一动。
幻境逆转。
雪夜中,那名死士抱着弟弟走入暖堂,族老低头奉茶:“少主,请接掌家业。”
柴房门开,他披红挂彩,新娘掀盖头一笑倾城。
宗祠内,母亲昂首挺胸,亲手将族谱递给他:“你是沈家正统!”
现实中的十三具躯体静立不动,嘴角竟缓缓扬起笑意,像是沉溺于一场永不醒来的美梦。
成了。
我微微吐出一口气,指尖却未放松。心网仍在震动,脉动如潮。
忽然——
一股寒意自幻境深处刺来!
那不是情绪波动,而是意志的突袭!
“侦测到高阶意识抵抗——目标:破局者。”系统警报轰然炸响。
我心头一凛,目光猛地扫向中央黑影。
那名铁面死士,竟在幻梦中猛然抬头,双目穿透层层金丝,直直锁定我所在方位!
他的意识如利刃,逆着金丝血脉溯源而上,竟要反噬操控者本源!
“不可能……”我低声咬牙,“这等心志,绝非普通死士!”
他不仅没陷入幻境,还在试图反控心网!
电光石火间,地面震颤,马蹄声如雷破空而来。
“你要布大局,我便陪你入梦。”
熟悉的声音落下,顾昭珩已策马冲至坛下,玄甲染尘,眉眼冷峻如刀削。
他跃身而起,袍角翻飞,一步踏上高台,在我未及反应之际,一手扣住我的手腕。
“这一次,”他眸光骤燃,赤金如焰,“换我做你的盾。”
轰——!
金光炸裂!
两人气息瞬间交融,意识如江河倒灌,同步坠入那片由千丝万缕编织的幻海深渊。
失重感席卷全身,天地翻转。
风声、喊杀声、钟鼓声尽数远去。
当我再睁眼——
眼前是一片熟悉的景致。
朱墙黛瓦,垂花门廊,海棠半开,柳絮纷飞。
是相府后园。
可空气中有股淡淡的腥甜。
池水泛着诡异的红,荷叶漂浮,像浸过血的绸缎。
一截素白袖角卡在石缝间,随波轻轻晃荡。
远处,一道华服身影冷笑转身,裙裾拂过青石小径,渐行渐远。
我站在原地,心跳骤停。
这不是当下的相府。
这是那一夜——
我穿来之前,原主沈清棠被人推入荷花池的那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