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窟内,寂静无声,只有古天明粗重而压抑的喘息。
尝试按照《天王武经》基础篇的法门引导气血运行,远比他想象的要困难无数倍。他的经脉如同被野火燎过又干涸板结的土地,每一次试图引导那微弱的气血流过,带来的都是刮骨剜心般的剧痛。气血运行不到一小段距离就溃散开来,难以形成有效的循环。
汗水浸透了他的衣衫,脸色苍白如纸,身体因为极致的痛苦而微微颤抖。
失败。
又一次失败。
巨大的挫折感几乎要将他吞噬。空有绝世功法,却连最基础的门槛都迈不过去,这种无力感比身体的疼痛更加折磨人。
他疲惫地瘫倒在干草铺上,望着灰黄的岩顶,眼神有些空洞。难道真的只能这样缓慢等死,或者指望那不知何时才能苏醒的界门吗?
就在这时,洞口传来轻微的脚步声。石头的小脑袋探了进来,手里端着今天的食物——一小块烤得焦黑的、不知名兽肉和半碗浑浊的清水。
“古大叔,吃饭了。”石头小声说道,看到古天明苍白的脸色和满头的冷汗,吓了一跳,“你……你又疼得厉害了吗?我去叫阿爷……”
“不用……”古天明声音虚弱地叫住他,“我没事……只是有点累。”
石头将食物放在旁边,没有立刻离开,而是蹲在一旁,好奇又担心地看着他。
古天明看着这孩子清澈的眼睛,心中忽然一动。他太过执着于《天王武经》的高深法门,却忽略了最根本的东西——“精”!炼精化气,精是基础!自已重伤至此,气血两亏,“精”元早已大损,如同无源之水,无本之木,如何能顺利运行气血?
他想起了《万年长青诀》。这部得自格拉克的养生功法,虽然品阶不高,但其“炼精化气,滋养生机”的核心思想,正是他现在最需要的补充!
一个念头逐渐清晰:不能好高骛远!必须从头开始!用《长青诀》来“炼精”,弥补身体亏空,打下根基;再用《天王武经》来“化气”和“炼体”,锤炼出更强大的力量!
思路一变,眼前豁然开朗。
他不再急于求成,而是对石头说:“石头,以后……能不能多给我找一些……能吃的草根或者野菜?种类越多越好。”
石头虽然不解,但还是乖巧地点点头:“嗯!我知道几种后山长的土薯,还有灰灰菜,虽然不好吃,但能吃顶饿!”
从这天起,古天明彻底改变了策略。
他不再强行冲击经脉,而是将绝大部分精力放在了“吃”和“睡”上。
他仔细品尝石头找来的每一种食物,感受它们进入身体后带来的细微变化,尝试用《万年长青诀》中记载的粗浅法门,引导消化吸收产生的微弱能量(精元),去滋养最需要修复的内脏和经脉。这个过程缓慢到几乎无法感知,但他持之以恒。
他保证充足的睡眠,在睡眠中放松身体,让本能去进行最基础的修复。
同时,他依旧坚持那缓慢到极致的、《天王武经》锻体篇的练习。每一个拉伸,每一个扭曲姿势,都伴随着剧痛,但他咬牙坚持,将这视为对意志的磨练,以及对身体的重新熟悉和掌控。
日子一天天过去,变化在细微处发生。
他咳嗽的次数减少了,脸色不再那么苍白得吓人,虽然依旧瘦弱,但眼神中的疲惫褪去了一些,多了几分沉静。
村民们也注意到了他的变化,对他更加友善。猎手们外出回来,有时会特意给他带一些发现的、觉得可能能吃的奇异植株(虽然大部分都没什么用)。古天明则投桃报李,在他们练习《碎石拳》时,会更细致地指出一些发力时细微的协调问题,甚至模仿一些变异兽的攻击动作,讲解如何更有效地闪避和反击。这些实用的技巧让猎手们受益匪浅。
一天下午,村子西头突然传来一阵骚动和惊叫声。原来是一头体型不大但速度极快的“利齿鼠”被食物的味道吸引,溜进了村子,咬伤了一个妇女的手臂,正在仓房里乱窜,引起一片恐慌。
几个猎手闻讯赶来,但仓房堆满了杂物,利齿鼠又极其灵活,一时难以捕捉。
古天明正在洞口晒太阳,听到动静,在石头的搀扶下走过去。他看到那惊慌失措的妇女和混乱的场面,又看了看那在阴影中快速窜动的灰影。
他凝神静气,虽然体内依旧没有多少力量,但强大的神念基础和对动作的预判能力还在。他捡起脚边一块趁手的石子,眯着眼观察了片刻。
就在那利齿鼠再次从一个木桶后窜出的瞬间!
古天明手臂看似随意地一甩!
嗖!
石子破空飞出,划过一道短暂的弧线,**恰到好处**地预判了利齿鼠的逃跑路线,精准地砸在了它的后腿上!
“吱!”利齿鼠一声惨叫,动作瞬间踉跄迟滞。
旁边的猎手立刻抓住机会,一矛将其钉死。
危机解除。村民们松了口气,纷纷看向古天明,目光中带着惊讶和感激。他们没想到这个一直病怏怏的外来人,竟然有如此精准的手法。
古天明微微喘了口气,刚才那一下看似简单,却几乎调动了他恢复至今的大部分精气神。但他心中却有一丝欣喜。这不仅帮到了村民,更证明了他对身体的掌控力和判断力正在恢复。
然而,村里的主要危机并未解除。水源污染的问题日益严重,取水队不得不冒险前往更远的地方,而地肺毒蝎的阴影始终笼罩在外出人员的头上。
老村长的眉头越皱越紧。他找到古天明,语气沉重:“古老弟,你见识广,能不能……再想想办法?那毒蝎子太厉害,皮糙肉厚,还能钻地喷毒,我们实在……唉!”
古天明沉默了片刻。他知道,自已恢复的这点力量,面对地肺毒蝎依然远远不够。但村民的困境和他日益增长的责任感,让他无法袖手旁观。
“村长,”他缓缓开口,“我的伤好了一些,但对上那毒蝎,正面搏杀仍无把握。或许……我们可以想想别的办法。”
他让村长详细描述了地肺毒蝎的习性、出没地点、攻击方式,尤其是它怕什么。
猎手们七嘴八舌地补充:那家伙甲壳硬,眼睛和腹部稍软;讨厌强烈的气味和震动;被激怒后会钻地,但从哪里钻出来难以预料;毒雾能腐蚀武器,让人呼吸困难。
古天明听着,大脑飞速运转,程序员分析问题、寻找解决方案的本能再次激活。他需要的不是硬碰硬,而是一个“程序”——一个能利用现有资源(村民、环境、毒蝎弱点)来执行并达成目标(驱赶或击杀)的流程。
接下来的几天,古天明一边继续他的“炼精”大业,一边拉着老村长和几个经验丰富的猎手,在地上用石子画图,反复推演。
他提出了一个极其冒险的计划:诱杀。
需要有人充当诱饵,将毒蝎引到一个相对开阔、便于围攻且地下岩石较多(限制其钻地)的区域。
需要制作大量的、能产生浓烟和刺鼻气味的燃料包,投掷干扰其感知。
需要制作加固的长矛和套索,攻击其相对脆弱的眼睛和关节,限制其行动。
还需要准备湿布捂住口鼻,抵御毒雾。
每一个环节都充满风险,尤其是诱饵的人选。
就在众人犹豫不决时,之前被古天明救下的那个年轻猎手“石虎”站了出来,他捶了捶胸口(伤势已好了大半):“我去!古老哥救了我的命,我的命就是村子的!而且我跑得快!”
计划定下,整个村子都动员起来。老人们负责收集能产生浓烟的湿柴和带有刺激性气味的植物;妇女们负责编织更坚韧的绳索和准备湿布;猎手们则打磨武器,演练古天明根据毒蝎动作设计的简单合击技巧。
古天明也没有闲着。他利用自已恢复的微弱纯阳真气,尝试着将一丝丝灼热的能量灌注到几根特意挑选出来的长矛矛尖上。过程极其耗费心神,完成后他几乎虚脱,但那几根矛尖却隐隐散发出一丝微弱的暖意,对阴寒毒素或许有额外的克制效果。
整个石肤村,仿佛一架生锈的战争机器,在古天明这个“外来工程师”的指导下,缓缓地、紧张地开始运转起来。
决战的气氛,在山谷中弥漫。
古天明站在洞口,望着忙碌而紧张的村民们,感受着体内那丝虽然微弱却真实不虚的真气,以及日益坚韧的肉身。
他知道,这将是他重修《天王武经》后的第一场实战检验。
不是为了征服,而是为了生存。
为了这些救了他、给予他微光的人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