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厢内弥漫着沉默,只有引擎低沉的轰鸣和窗外模糊的风噪。林微靠在椅背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陈深教授给的那个老旧U盘。冰凉的金属外壳,此刻却仿佛带着灼人的温度,里面封存着可能颠覆一切认知的过去。
沈砚之简单处理了一下手臂上的划伤,脸色沉静如水,但眼神深处却翻涌着思虑的波涛。他通过加密通讯与夏晓冉简短交代了情况,并要求她立刻准备最高级别的安全屋和数据分析环境。
「‘血隼’佣兵团的出现,意味着对手的底线再次降低。」沈砚之打破沉默,声音带着一丝冷冽,「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商业竞争或科学伦理问题了,这是你死我活的生存战争。」
林微抬起头,看向他:「陈教授说的‘观察者’……你觉得真的存在吗?那个‘月夫人’和‘掌灯人’?」
「宁可信其有。」沈砚之目光锐利,「从Z的警告,到陈教授谈及他们时的恐惧,再到今天这场精准的、意图活捉你的伏击……这一切都指向一个隐藏在诺亚生命更深处的、能量庞大的组织。他们似乎在我寻某种东西,或者……某个人。」他的目光落在林微身上,意味不言而喻。
林微感到一阵寒意顺着脊椎爬升。她想起陈深教授的话——作为林语笙和林语枫的女儿,她本身可能就是特殊的。药庐异能的觉醒,难道真的与父母的研究、与那神秘的“星纹晶”有关?
「这个U盘,」林微举起手中的小物件,「会是答案的一部分吗?」
「很快就能知道。」沈砚之看着前方道路,「我们先不回公寓,直接去安全屋。晓冉已经在那里等我们了。」
车子没有返回市区,而是驶向更偏僻的城郊结合部,最终开进一个看起来像是废弃工厂仓库的区域。但进入内部后,别有洞天。厚重的防爆门,无处不在的监控和传感器,以及经过严格身份验证后才开启的内部空间,这里俨然是一个小型的高科技堡垒。
夏晓冉已经等在其中一个布满屏幕的操作间里,看到他们进来,尤其是沈砚之手臂上的伤,立刻跳了起来:「砚哥!微微姐!你们没事吧?吓死我了!我刚追踪到疗养院那边的监控就被强行干扰了!」
「一点小伤,不碍事。」沈砚之摆摆手,「东西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绝对物理隔离的超算环境,就算里面藏了病毒也跑不出来!」夏晓冉指着旁边一台没有任何网络接口的专用电脑。
沈砚之接过林微手中的U盘,插入电脑。屏幕亮起,经过一系列复杂的解密程序验证(幸好陈深教授给了密码),U盘里的内容终于展现在他们面前。
里面文件不多,主要分为两类:一类是复杂的数学模型和数据记录,标题多为「时空回响效应模拟计算」、「星纹晶能量扰动观测日志」;另一类则是文本记录,像是陈深教授的个人研究笔记和事故回忆录。
他们首先点开了标记为「事故当日异常数据」的文件。里面是密密麻麻的传感器读数图表。沈砚之迅速浏览,指向其中一条剧烈波动的曲线:「看这里,在官方记录的事故爆炸时间点之前大约三分钟,实验室内部的引力场和电磁场出现了极其短暂的异常峰值,这个峰值模式……和你在山林里引发的那种空间涟漪的初步数据特征有相似之处。」
林微凑近看去,虽然看不懂那些专业符号,但那条突兀拔高的曲线清晰可见。「这意味着……在爆炸发生前,实验室里就已经出现了时空异常?」
「很有可能。」沈砚之神色凝重,「这支持了陈教授的猜测,事故并非简单的设备故障。」他又点开另一个名为「语枫的警告」的文本文件。
里面是林语枫写给项目理事会的一份报告的草稿片段,措辞激烈:
「……基于最新模型,我必须再次强调强行激发‘星纹晶’内核能量的极端危险性!这绝非危言耸听!我们的计算显示,一旦能量失控,不仅会摧毁实验室,更可能引发局部时空结构的连锁塌陷,产生无法预测的‘回响裂隙’!这种裂隙极不稳定,可能会撕裂空间,连接向未知的领域,甚至释放出难以想象的存在!这不是在创造未来,而是在打开潘多拉魔盒!我坚决反对进行下一阶段的活体能量共振实验!」
「回响裂隙……释放未知存在……」林微喃喃念着这些词句,感到一阵心惊肉跳。父亲当年的警告,竟然如此严重。
「活体能量共振实验?」夏晓冉皱紧眉头,「他们还想用活人做实验?」
沈砚之眼神冰冷:「看来诺亚生命现在的非法人体实验,是有‘优良传统’的。」他继续翻看,找到了陈深教授的一段笔记,记录了事故发生后的一些疑点:
「……现场清理极其迅速且不透明,理事会派来的人封锁了一切。有传言说,在废墟核心发现了非正常的能量残留,以及……一小块不属于任何已知材料的奇异碎片,形状不规则,散发着微弱的荧光,但很快就被‘上面’的人带走了。语笙的遗体……据说找到时很不完整,似乎受到了某种……难以解释的能量侵蚀,而非单纯的爆炸伤害。这些都被压下去了,官方报告只字未提。」
看到关于母亲遗体的描述,林微的呼吸一滞,心脏像是被狠狠揪住。能量侵蚀……难道母亲真的是死于时空异常,而非爆炸?
「这块碎片,会不会就是‘星纹晶’的一部分?」沈砚之推测道。
就在这时,夏晓冉点开了一个隐藏文件夹,里面只有一个音频文件,标签是「语笙的最后留言」。
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林微颤抖着手,点下了播放键。
一阵沙沙的电流声后,一个温柔却带着疲惫和急切的女声响起,正是林微记忆中母亲的声音:
「陈深师兄,如果你听到这段录音,说明我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我已经没有时间了。理事会和‘观察者’施加的压力越来越大,他们要求我们必须在一周内启动‘神谕’协议,对志愿者进行深度‘星纹’链接。语枫坚决反对,几乎与理事会彻底闹翻。我预感,他们可能会对语枫不利……」
录音里传来一声沉重的叹息。
「……我偷偷修改了‘静默屏障’的核心参数,将它变成了一个触发器。如果实验室的能量水平超过安全阈值,或者我的生命体征消失,它会将最关键的研究数据,特别是关于‘回响效应’危险性的完整证据,加密发送到我预设的几个安全地址。同时,它会尝试……锁定‘星纹晶’的本体。但我不知道能锁住多久……」
「……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小微。她还那么小……我和语枫……可能无法陪她长大了。师兄,如果我出了意外,请你……将来有机会,一定要告诉小微,爸爸妈妈爱她,非常爱她。我们所做的一切,最初都是为了创造一个更好的世界,为了她那样的下一代……但有些人,把路走歪了……」
声音开始哽咽,但很快又强打起精神。
「……还有,小心‘掌灯人’!我一直觉得,‘观察者’内部并非铁板一块。‘月夫人’代表着绝对的掌控和秩序,甚至不惜清除一切不确定因素。但‘掌灯人’……我看不透。他\/她似乎有不同的目的,有时会提供一些隐晦的帮助,有时又显得深不可测。Z……如果Z出现,或许可以有限度地信任,但他\/她代表的,未必是光明……」
录音到这里,突然响起一阵尖锐的警报声和混乱的脚步声!
林语笙的声音变得急促而决绝:「他们来了!屏障被触发了!师兄,保重!告诉小微,要勇敢地活下去,去追寻真相,但更要……珍惜眼前人!」
「砰!」一声闷响,像是重物倒地的声音,录音戛然而止,只剩下刺耳的忙音。
操作间里一片死寂。
林微早已泪流满面,母亲最后的话语,如同重锤敲击在她的心上。那些担忧、那些不舍、那些未尽的叮嘱,跨越了二十年的时空,终于传达到了她的耳中。
沈砚之默默递过纸巾,手轻轻放在她的肩膀上,给予无声的支持。
夏晓冉也红了眼眶,咬牙切齿道:「这群混蛋!逼死了林阿姨和林叔叔!」
沈砚之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分析:「这段录音信息量巨大。首先,它证实了事故是人为制造,目的是为了夺取研究数据和‘星纹晶’,并灭口你的父母。其次,‘静默屏障’不仅是保护装置,也是最后的报警和证据传递系统。最重要的是,它提到了‘观察者’内部可能存在分歧——‘月夫人’和‘掌灯人’目的不同,而Z,可能是‘掌灯人’一方的人。」
林微擦干眼泪,眼神逐渐变得坚定:「妈妈让我追寻真相,更要珍惜眼前人。我明白了。」她看向沈砚之,「我们现在不仅是在为我父母讨回公道,也是在阻止诺亚生命和那个‘月夫人’继续用这种危险的技术危害世界。」
「没错。」沈砚之点头,「而且,你母亲提到‘锁定星纹晶本体’,结合陈教授说的‘碎片’,我怀疑,‘星纹晶’可能并没有在事故中被完全摧毁,而是有一部分遗落,或者被某些人秘密收藏了。诺亚生命和‘观察者’如此执着于你和你父母的研究,很可能就是因为‘星纹晶’的下落,或者……如何重新激活它。」
就在这时,操作台上的一个红色警示灯突然闪烁起来,并发出了低沉的蜂鸣声!
「怎么回事?」沈砚之立刻警觉。
夏晓冉快速敲击键盘,脸色一变:「不好!安全屋的外围防御系统检测到多个高速移动的无标识信号正在靠近!对方有备而来,突破了我们的外围伪装!」
「怎么可能?这里的位置是绝密!」沈砚之眼神一凛。
「信号源是从地下来的!他们利用了废弃的城市管网系统!」夏晓冉调出三维地形图,只见几个红点正从地下深处迅速向上接近安全屋所在的位置!
「是‘观察者’!他们追踪到了U盘?还是我们被植入了追踪器?」林微瞬间想到各种可能。
「没时间分析了!」沈砚之当机立断,「启动紧急撤离程序!晓冉,销毁所有临时数据!林微,跟我走!」
夏晓冉立刻执行命令,大量无关数据被快速覆盖清除。沈砚之拉起林微,冲向操作间后方一个隐蔽的紧急通道入口。通道狭窄而陡峭,通向更深的地下。
他们刚进入通道,身后就传来了剧烈的爆炸声和密集的枪声!显然,入侵者已经突破了最外层的防御,与留守的安保人员交上了火!
「快走!」沈砚之护着林微,在昏暗的应急灯光下快速向下奔跑。通道尽头是一个小型的地下停车场,里面停着一辆经过防弹改装的越野车。
两人刚上车,沈砚之启动引擎,猛踩油门,越野车咆哮着冲出一条倾斜向上的逃生通道,撞开出口的伪装挡板,冲到了地面之上!
外面已经是黄昏时分,夕阳将天空染成一片橘红。他们所处的位置是一片荒凉的工业区边缘。
然而,车子刚驶出不到百米,前方和侧后方突然窜出三辆黑色的越野车,呈夹击之势将他们逼停!车子上下来七八个穿着黑色作战服、戴着面具的身影,手中的武器闪烁着冷冽的光泽。
「下车!否则我们炸毁车辆!」一个经过变声器处理的冰冷声音通过扩音器传来。
沈砚之看了一眼对方武器的型号,知道硬闯毫无胜算。他深吸一口气,对林微低声道:「见机行事,不要冲动。」
两人缓缓打开车门,举手下车。
黑衣人中走出一位首领模样的人,目光扫过他们,最后定格在林微身上:「林微小姐,我们主人想请你去作答几个问题。请配合,我们不想使用暴力。」
「你们主人是谁?月夫人?」林微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反问道。
黑衣人首领发出一声冷哼:「你不需要知道。跟我们走就是了。」
就在这时,异变再生!
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急促而精准的点射!「噗噗噗!」站在最前面的两个黑衣人应声倒地,眉心出现一个血洞!
「有狙击手!找掩护!」黑衣首领反应极快,立刻翻滚到车后,其余黑衣人也纷纷寻找掩体,紧张地望向子弹射来的方向。
沈砚之趁此机会,一把拉过林微,迅速躲到了越野车的另一侧。
枪声再次响起,子弹如同长了眼睛一般,精准地压制着黑衣人的火力,却巧妙地避开了沈砚之和林微所在的位置。
「是谁在帮我们?」林微惊疑不定。
沈砚之仔细观察着弹道和狙击手的战术动作,眉头微蹙:「不是我们的人。这种风格……很陌生,但非常老辣。」
黑衣人也意识到了狙击手的可怕,试图用烟雾弹掩护突围,但刚冒头就被子弹逼了回去。对方似乎并不想全歼他们,只是将他们牢牢地压制在原地。
僵持了大约五分钟,远处传来了警笛声,而且越来越近。
黑衣首领显然没料到会引来警方,通过通讯器低吼了几句,不甘地看了一眼林微和沈砚之的方向,打了个手势。剩下的黑衣人迅速上车,三辆黑色越野车如同丧家之犬般仓皇逃离现场。
警笛声在不远处停下,但并没有警察靠近这片区域,似乎只是例行巡逻。
那个神秘的狙击手,也如同鬼魅般消失了,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夕阳彻底沉入地平线,暮色笼罩四野。荒凉的工业区边缘,只剩下沈砚之和林微,以及那辆防弹越野车,还有满地的弹壳和两具黑衣人的尸体。
「又是因为‘掌灯人’?」林微看着黑衣人消失的方向,回想起母亲录音中的话,「他\/她是在保护我们?还是另有所图?」
沈砚之走到一具黑衣人尸体旁,蹲下身检查,从他脖颈后方撕下了一个极其微小的、如同皮肤贴纸一样的电子元件。
「这是什么?」林微问。
「生物信号屏蔽贴,高级货。能一定程度上干扰面部识别和生命体征扫描。」沈砚之仔细端详着,「这些人,装备比‘血隼’还要精良,训练有素,不像一般的雇佣兵或杀手组织。」
他站起身,面色凝重:「看来,‘观察者’已经正式下场了。而那个‘掌灯人’,似乎真的在和我们玩一场捉迷藏的游戏。」
夜幕降临,四野无声,唯有风声呜咽。接连不断的袭击与救援,让局势变得更加扑朔迷离。诺亚生命的商业帝国正在崩塌,但更恐怖的阴影,正从历史的尘埃中缓缓浮现,将两人笼罩其中。
下一步,该去向何方?那个神秘的Z,或者“掌灯人”,又会以何种方式再次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