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宇星的指尖还抵在展台供能管线的裂口边缘，冰刺尚未完全凝成，头顶的金属网格便已轰然压下。空气像是被抽成了胶质，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咽铁屑。他膝盖一弯，重重砸向地面，碎砖硌进掌心，却感觉不到痛。
耳钉在皮肤下微微震颤，频率比心跳快半拍。系统没有提示音，但那股震动越来越急，像是催促。
林晚秋单膝跪地，玉杖插进地板缝隙，青白光芒顺着裂缝蔓延，勉强撑起一层薄如蝉翼的结界。她的手指发抖，指节泛白，可结界边缘已经开始龟裂。周砚之抱着沙漏缩在她身后，骨铃残片贴在胸口，嘴唇无声开合，似乎在和什么低语。
“撑住！”崔宇星咬破舌尖，腥味在嘴里炸开。他猛地将冰蚀领域收回丹田，压缩成一颗豌豆大小的霜核，在掌心旋转。寒气逆流而上，刺得经络发麻。他把霜核按进地面，借着反冲力硬生生从地上撑起半身。
火种沉在腹部深处，原本温顺如炭灰，此刻却被重压逼得躁动起来，热流在血管里横冲直撞。他来不及细想，双手贴地，强行引导冰火双环逆行交汇。冰寒与灼热在胸口碰撞，一声闷响从体内炸出，螺旋状的能量波以他为中心向外掀开。
五米内的空气骤然失重，金属网格的下压速度迟滞了一瞬。
“现在！”崔宇星低吼。
林晚秋立刻将玉杖抽出，转身插入另一道裂缝。她闭眼，指尖划过杖身刻痕，血脉之力再度涌出。这一次，结界不再是防御形态，而是化作一道锚定光柱，死死锁住头顶两根交错的金属梁。网格关节发出吱呀声，暂停了闭合。
周砚之喘了口气，把骨铃残片塞进沙漏底座的凹槽。他双手合拢，低声念出一段拗口的咒语。残片轻微震动，一股微弱的共鸣扩散出去，像是石子投入深井，一圈圈荡向地下深处。
“控制系统在下面。”他抬头，“频率对上了。”
崔宇星没说话，伸手抓住两人手腕。冰火能量自他掌心流出，沿着手臂形成一道传导链，直通沙漏表面。银白骨架微微发亮，内部金色砂粒轻轻晃动。下一秒，整座控制台爆出一团火花，连接网格的管线一根根崩断，嗡鸣声戛然而止。
头顶的金属网停在离地三米处，不再下降。
“走！”崔宇星一把抄起沙漏塞进风衣内袋，拉住林晚秋的手臂将她拽起。周砚之踉跄跟上，刚迈出一步，四周墙体突然开始闭合。合金闸门从天花板滑落，六根漆黑的重力柱破地而出，呈环形围拢，顶端闪烁着紫红色的能量光斑。
“要合围了！”周砚之喊。
崔宇星眼神一沉，跃至中央，双臂张开。冰雾自肩头升腾，火焰紧随其后，两者缠绕成螺旋柱，直冲天花板。推力将他托起瞬间，他抬腿踢向最近的一根重力柱。冰锥群自脚底迸射，穿透柱体核心，紧接着一道火刃横扫，引燃内部能量回路。
轰——
爆炸气浪掀翻两根支柱，烟尘中，崔宇星俯冲而下，冰火双环全开，左右交错斩击。剩余四柱接连受损，控制系统失衡，其中一根当场倾倒，砸穿墙体，露出外街断裂的路面与坍塌的广告牌。
林晚秋趁机挥杖，在三人周身布下结界薄膜。周砚之甩出最后三枚符囊，抛物线划过空中，落地即爆。浓烟翻滚，遮蔽了追兵的锁定视线。
崔宇星抱起沙漏，一脚踹开残垣断壁，三人冲入外街。
冷风扑面，夹杂着焦糊与尘土的气息。街道空旷，远处高楼残骸间悬挂着锈蚀的霓虹灯牌，一闪一灭。他们刚跑出百米，前方废墟猛然炸裂。
碎石飞溅中，一台通体漆黑的机甲踏步而出。雷光在装甲接缝处游走，驾驶舱内亮起猩红指示灯。机械臂展开高频震荡刀，刀刃嗡鸣，割裂空气。
杨壹平的声音从扩音器里传来，冰冷而熟悉：“你们以为抢了东西就能逃？”
机甲猛冲而来，刀锋直劈崔宇星头顶。他侧身翻滚，冰墙凭空立起，挡下第二击。震荡波震得他耳膜生疼，但他已借力滑行至侧面，甩手掷出三道冰火回旋镖。一击落空，另两道命中机甲肩部关节，炸出火星点点。
“左肩动力轴有缝隙！”周砚之趴在地上，骨铃残片贴着耳朵，听着震动频率，“每次启动时会有0.3秒延迟！”
林晚秋迅速在墙面刻画符文，结界术改写为反射模式。第一道回旋镖弹射回来，擦过机甲驾驶舱，留下一道焦痕。
崔宇星退到街心，盯着地面裂缝。他深吸一口气，将冰火双环尽数注入脚下。寒焰交缠，顺着裂隙钻入地底，沿着管线一路蔓延。三十秒后，高架桥体内部传来沉闷的爆震。
钢筋扭曲，水泥块簌簌掉落。
就在杨壹平操控机甲跃起闪避的刹那，整段桥面轰然塌陷，砸向机甲背部。金属变形声刺耳响起，驾驶舱警报狂鸣。杨壹平怒吼一声，强行拔出机械臂，却已被坠落的钢梁卡住右腿。
“封锁全城！”他拍下通讯钮，“一个都不能放走！”
崔宇星没再看他，转身扶住林晚秋，周砚之抱着沙漏紧跟其后。他们穿过一片倒塌的商铺，掀开一块活动铁板，跳入地下管网入口。
通道狭窄潮湿，头顶滴水不断。崔宇星走在最前，风衣裹紧沙漏，左臂传来细微的刺痛——皮肤表面浮现出几粒冰晶，正缓缓向肘部蔓延。他没停下，只是把袖子拉下来盖住。
林晚秋靠在周砚之肩上，脸色苍白，但呼吸平稳。她抬起手，指尖轻触玉杖顶端，那点微光还在闪烁。
周砚之低头看着怀里的沙漏，底座裂纹中浮现出新的符文，歪斜如孩童涂鸦。他用指甲轻轻描摹，嘴唇微动：“这不是名字……是坐标？还是警告？”
前方通道分岔，水流声从左边传来。崔宇星脚步一顿，右手按在墙上，感知着远处传来的震动。
警报声仍在头顶回荡，但越来越远。
忽然，沙漏内部的金砂轻轻一跳，像是感应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