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氏展颜,“是涵儿回来了吗?”
婆子摇头,“不是,是三爷候的缺终于等到了敕书!”
段氏果然也是一喜,“哦, 是什么缺?”
“是京兆府的推官。”
段氏在京城这么多年,对各类官职也是略有了解的,闻言笑道,“这倒是个肥缺,没想到老三是个走运的,等了三年能等到这么一个好职缺。快快,让人把我压箱底的那座玉屏风送到三房去,便说是我给他的贺礼。”
婆子笑着应下。
段茉茉在一旁听了很不是滋味儿。
前段时间那苏氏把各房抄掉第二遍的时候,段氏成日哭哭啼啼说手上没钱了,硬是让她把先前得的各年节礼首饰拿出来典当。
结果,昨儿二表哥让她拿钱打点,她随便一拿就是两千两,今儿又送个玉屏风过去。
可曾有人想着她的涵哥哥还在大理寺受苦?
她心里很不平衡。
她便问,“姑母,也不知昨日三表哥拿了银票可有去大理寺打点打点?”
段氏很是自信,“自然是有的,想来涵儿昨日的伙食要好一些了,说不定还换了个上等的牢房呢。而且,皇上都发话了,要彻查。涵儿没做过的事,能查出个什么来?说不定再过两日,他便能回来了!”
外头,苏奕晴正应陆皓之约登上马车准备去往留园的方向。
门子小厮见到她立刻狂奔过来,“不好了,世子夫人!刚才大理寺的人来报,说,说世子昨晚摔断了脖子!”
苏奕晴诧异了一瞬,“怎会摔断了脖子?”
“说……说是世子……或是畏罪自尽,或是故意攀爬出狱,这才不慎从高度摔下……”
苏奕晴点头表示知道了,“去报给国公夫人,让人去收尸吧。”
小厮:……
世子夫人这么淡定,这么不在乎的吗?
上了马车,秋月和夏荷对视一眼,都小心翼翼看着苏奕晴,“夫人,你……不伤心吗?”
苏奕晴更诧异了,“哦,我正在想,是哪个好心人这么快就让我得偿所愿了?”
才说要丧偶,这么快就实现了?
想也知道,牢房那种地方,怎么可能靠攀爬就能出牢门的?
傻子也不可能做这种事。
想也知道,他只能是被人灭口了。
秋月和夏荷又相视一眼,只觉无语:……
马车缓缓驶出。
小厮只好往后院跑去。
段氏只觉心情舒畅,早膳都多用了两个包子。
这时便听门外小厮的哭声,她脸色一沉,“一大早的闹什么晦气?谁家死人了不成?”
黄嬷嬷听了小厮的禀报,脸色苍白地进来,扑通一下软倒身子跪在地上,哭道,“国公夫人,世子爷他……殁了!”
“什么?!”段氏惊得猛地站起,但因还坐在桌前,又很快被顶得软着瘫在了椅子上,“你说什么?!”
段茉茉也大惊失色,“黄嬷嬷,话可不能乱说啊!”
黄嬷嬷哭道,“国公夫人,表姑娘,方才是大理寺差人来报,说,说世子爷昨晚在牢里……摔断了脖子……”
段茉茉也瘫在了椅子上,泪水涟涟,“涵哥哥,涵哥哥,不可能,不可能的!”
黄嬷嬷继续哭着说道,“大理寺的官爷还说,大人已经禀明了皇上,允我们国公府去,把世子爷接回来……”
段氏已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涵儿,我的儿……让……让苏氏去吧……”
黄嬷嬷哭声一顿,“国公夫人,门子说,方才他在门口看见世子夫人了,也把此事告诉了她……但世子夫人……还是乘马车走了,说是请国公夫人安排……”
段氏一听大骂,“苏氏这个贱人!他的夫君走了,居然置之不理……”
段茉茉突然哭声一收,“姑母,我去给二表哥收……我带鸿哥儿去接二表哥回来!”
段氏拍着她的手,“茉茉,还是你最贴心。你们去……也好!把涵儿接回来,我要让苏氏在涵儿棺前披麻戴孝!”
原本让表妹去接世子回来,容易惹人非议,但让言玉鸿这个儿子去接自己的爹爹回来,就名正言顺多了。
充其量段茉茉也只是个陪同。
段氏又想到,“快,快让人去告诉轩儿!”
黄嬷嬷道,“三爷方才拿了敕书后就和三夫人去了冯家。”
“让人去追!”
段茉茉起身边走边泪如雨下,强忍着悲痛让人套了马车,又让人去棺材铺买了个上好的棺材,往大理寺门口而去。
她的世子夫人梦碎,夫君也没了,再如何悲伤,她也要想法子让姑母的心偏向她和鸿哥儿,否则,自己和鸿哥儿以后的日子可怎么办?
眼下她要做的,就是要讨好姑母。
半个时辰后,她一身素白,带着披麻戴孝的言玉鸿站在大理寺门口。
言墨轩此时也赶来了。
他一早拿到敕书,高兴不已,当即就和夫人冯氏去了表姨父那里致谢。
不料在路上收到消息,如晴天霹雳一般,立刻让车夫调转车头把冯氏送回府,自己换了一身素衣也赶到了大理寺门口。
大理寺门前,两名持棍的官差正百无聊赖地守着门,忽瞥见远处驶来的马车挂着素白绸带,车后还跟着抬着朱漆棺椁的队伍,顿时惊得挺直了腰杆。
待段茉茉一身缟素、牵着披麻戴孝的言玉鸿走近,官差们更是面面相觑,手里的棍子都差点握不住。
“你们是谁?居然敢到大理寺门前来闹事?!” 领头的官差往前一步拦住,喝斥道。
大理寺虽然经常死人,但通常都是放门板上一放抬出来了事,何曾有人抬着棺椁到大理寺门口来接人的?
何况,他们没听说昨晚牢里死了人?
言墨轩急匆匆从后面赶上来,行礼道,“两位官爷,我们是言国公府的,听闻昨晚我二哥在牢里……”
段茉茉早已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扶着棺椁边缘哽咽:“官爷,我们是来接世子爷…… 回家的,还请行个方便。”
言玉鸿被这场面吓得眼眶发红,攥着段茉茉的衣角小声啜泣:“爹爹……”
官差们被这阵仗闹得手足无措,你看我我看你,最后还是领头的那位反应过来,猛地一拍大腿:“胡闹!谁说言世子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