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安顿了顿,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
但很快又强行压了下去。
“但皇兄在最后时刻,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强行将我的一缕魂魄封入了这把‘凤鸣’琴中。他说……这是他唯一能为我做的了……”
“所以你就这样附在琴上,活了下来?”
陈辞问。
临安摇摇头,转过身来。
脸上已经重新挂上了那副傲娇的表情,只是眼圈微微有些发红。
“不是活着,只是...存在着,大部分时间都在沉睡,依靠沉睡减少魂力消耗。偶尔会醒来,也多亏了你们陈家不知道哪一代先祖,得到了这把琴,一直让后代用香火祭拜,我才能借此温养魂体,保持意识不散……哼,说起来,你们陈家也算是我的半个恩人吧。所以昨晚上……”
她眼神飘忽了一下。
“你要是也挂了,估计我这魂体,也得跟着玩完,说不定真就成了孤魂野鬼或者厉鬼咯。”
“……”
破案了。
陈辞心里那点刚刚升起的同情和感激瞬间打了个对折。
她觉得前面那些家国情怀,悲壮往事可能都是真的。
但这最后一句话。
恐怕才是这位公主殿下昨晚不得不救她的最主要最真实的原因,临安她纯粹是为了自保。
临安公主似乎看懂了她的眼神,有些尴尬地干咳了几声。
白皙的脸颊浮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红晕,立刻转移话题,重新看向陈辞,带着一丝挑剔和嫌弃的语气。
“话说回来,你们陈家真的是一代不如一代啊,我才沉睡了多少年?感觉也没多久啊,陈园怎么破败成这副鬼样子了?还有你这小丫头,身为陈家的后人,怎地如此孱弱不堪?连你们陈家祖传的看家本领都不会用?居然被两只不入流的伥鬼逼到那种地步?真是丢尽了你先祖的脸面哦。”
陈辞:“……”
好吧,这下连最后那点打折的同情心也彻底消失殆尽了,这位公主殿下不仅傲娇,嘴还忒毒。
“大姐,公主殿下,我才刚接触修行没多久好吧?满打满算还不到一个星期。”
陈辞忍不住吐槽,翻了个白眼。
“而且现在是法治社会,和谐社会,谁天天打打杀杀啊?我的主业是打工还债,兼职做主播搞音乐。目标是当个富婆包养小白脸好吗。”
“而且。”
她想起昨晚那诡异的防狼喷雾器,追问道。
“昨天那个什么秽炁究竟是什么鬼东西,怎么会从我手里冒出来,我还以为绝境之下能爆种觉醒个炫酷狂拽吊炸天的能力呢,结果特么觉醒了一个无差别攻击的人形防狼喷雾器,这谁遭得住啊,对敌先把自己哭成狗?”
“啊,这个啊……”
临安公主被陈辞这一连串吐槽弄得有点懵,眨了眨那双漂亮的杏眼。
“从定义上而言呢,修行就像……嗯,就像生火炼丹!人体自身就是鼎炉,精气神就是药材!七情六欲呢,就是柴火,但也是杂质最多的那种湿柴火,烧起来烟大还容易把丹炼废了!所以呢,得先‘斩断赤龙、降伏白虎’——哦,就是驯服这些乱七八糟的原始本能和情绪啦!”
沉吟了片刻,似乎在组织能让现代人听懂的语言,然后才回答道。
“从定义上而言呢,道教内丹的说法知道吧,就是将人体自身视为鼎炉,将精气神视为药物,以意守、呼吸为火候,进行烹炼。”
“成功后,七情六欲会被转化,锻炼成纯净的纯阳之性,或者先天一“炁”也就是“金丹”或“圣胎”。”
她话锋一转,手指点着下巴,看着陈辞。
“而在煅烧过程产生负面的残留物,就是“阴渣”或“秽炁”。”
“这些是未能被完全炼化的顽固负面能量,需要从体内排出,否则会阻碍成道。 就像柴火虽灭,炉中仍有灰烬和余温。”
她对自己的解释似乎很满意,微微昂起了头。
“至于你怎么能洒出这玩意儿……”
她摸着光洁的下巴,打量着陈辞,眼神里带着探究。
“嗯……大概跟你们陈家的特殊血脉有关。你们陈家祖上,走的就不是什么正经路子……”
“按你们陈家先辈笔记里提过的理论,好像是基于什么‘五运六气’的学说,提炼出的一种独特血脉能力,目标是以凡人之躯承载神劫业力,以世俗之心驾驭天刑杀伐……走的是非常凶险的‘三尸神’路线。”
她掰着手指头数道。
“我记得,你们陈家有走魔道路线,试图成就‘大自在天魔’位格的疯子。”
“也有走正道路线,试图劈开自身情孽,修炼什么‘男身女相’进阶,转修‘观音妙音法门’的怪人。”
“甚至还有触发什么‘情劫归位’,觉醒类似西王母座前玉女真灵的猛人……”
“反正你们陈家路子野得很,就没几个按常理出牌的。”
“而你这情况嘛……”
临安凑近了些,几乎贴着陈辞的脸仔细嗅了嗅,那股冷冽甜香再次袭来,弄得陈辞有点不自在。
“有点奇特,我原本只是想引动你体内陈家的血脉力量,走个火,入个魔什么的应急。”
“没想到,你也是个野路子,根本不按常理来,你这好像是无意识地萃取出了自己面对死亡时的极致恐惧,混合了周身的红尘愿力和杂乱因果念头,瞬间完成了这一个不完全的‘煅烧’过程,才逼出了那么一些秽炁。”
“这并不是你们陈家血脉能力的正常体现,按理来说,以你现在的微末道行,又是道又是佛的,根本接触不到才是,也根本操控不了红尘因果这种高层次的力量才对。”
她摸着下巴,得出结论。
“硬要理解的话,你这个更像是一种……嗯,将要觉醒什么先天本命神通的副产物?要说打比方的话……”
她眼睛一亮,找到了一个自以为很贴切的比喻。
“大概就像是压果汁的过程中的果渣,草木燃烧时的木灰,属于有你这么个存在,就自然会伴生的东西。”
“你就不能换个好听点的形容词么?”
陈辞脸一黑。这都什么破比喻。
“好吧好吧,姐姐宠你。”
临安从善如流,眨了眨眼。
“那这么说,如今的你大概是个……行走的怨种净化机吧?”
“不加那个‘吧’字也无所谓。”
陈辞大怒,恨恨地瞪着她。
“况且这算什么鬼神通,除了哭倒长城还能干嘛?不能教我点实际有用的,比如掌心雷什么的,靠谱点的。”
“我倒是想教你点别的啊,比如我们大奉皇室秘传的……”
临安无辜地耸耸肩,红衣随之晃动,划出诱人的曲线。
“可是啊,朽木不可雕也,粪土之墙不可圬也,你知道的吧?基础太差,根骨也平平无奇,教了你也学不会啊,白白浪费本宫的口水。”
她摊手,一副“不是我不教是你太笨”的样子。
“……”
陈辞恨恨地瞪了她半天,胸口起伏,差点又被气出内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