煞罗的身影如同鬼魅般融入阴影,彻底消失。那句“弱者,不配知我名”的冰冷狂言,却如同魔咒般在空旷的山谷间反复回荡,每一个字都像沉重的铅块,砸在龙啸天五人的心头。
盆地内死寂无声,连风声都仿佛被那绝对的冰冷所冻结。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和焦糊气,混合着残留的黑暗星力,形成一种令人作呕的压抑感。
诺尔捂着依旧隐隐作痛的右臂,独眼中第一次失去了往日那种无所畏惧的光芒,取而代之的是难以置信的震撼和一丝……屈辱。他引以为傲的力量,在对方轻描淡写的一击之下,竟如此不堪一击。那透过剑鞘传来的阴寒巨力,不仅震散了他的星力,更在他心中留下了难以磨灭的阴影。
雨沫缓缓放下了手中的长弓,指尖因为用力过度而微微发白。作为团队中最敏锐的观察者,她比任何人都更清晰地感受到了刚才那一瞬间的恐怖。煞罗的动作,无论是点退诺尔,还是敲击龙啸天的剑脊,都精准、简洁到了极致,没有丝毫多余,仿佛早已计算好了他们每一步的反应。那种对力量的控制,对时机的把握,已经超出了“技巧”的范畴,近乎于一种……法则般的运用。她的箭,在这样的人面前,真的能射出去吗?
小雪快步走到龙啸天身边,看到他虎口崩裂,鲜血染红了剑柄,心疼地立刻施展治愈星术,柔和的冰蓝色光芒笼罩住他的伤口。“啸天哥哥,你怎么样?”
龙啸天没有回答,他只是死死攥着龙吟剑,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白。他低着头,额前碎发遮住了眼睛,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但微微颤抖的剑尖,和周身那极不稳定、时而炽热时而紊乱的星力波动,暴露了他内心翻江倒海般的激荡。
“星核尚可,剑术粗劣不堪……”
这句话,如同最恶毒的诅咒,在他脑海中疯狂盘旋。从小到大,他历经磨难,剑术是他一点一滴苦练而来,是他复仇和寻找父亲的依仗之一,更是他自信的来源。可如今,在一个同龄人(从声音和身形判断)面前,他的骄傲被毫不留情地碾碎,贬低得一文不值。那种挫败感,远比身体上的创伤更加刺痛。
他甚至没有逼对方拔剑!仅仅是剑鞘!
这种实力上的绝对鸿沟,让他感到一阵窒息般的无力。
“冷静,龙兄弟。”欧阳轩的声音响起,带着一种强行压制的镇定。他走到龙啸天身边,没有先关注他的伤势,而是沉声道:“现在不是沉浸在失败情绪里的时候。我们必须立刻分析对手,否则,下次见面,我们可能连站在他面前的资格都没有。”
他的话如同一盆冷水,浇在龙啸天几近沸腾的头脑上。龙啸天猛地抬起头,眼中布满了血丝,但混乱的光芒开始逐渐凝聚,最终化为一种更加深沉的锐利。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涌的气血和屈辱,看向欧阳轩:“欧阳兄,你说。”
欧阳轩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无比凝重,他环视众人,缓缓说道:“此人,实力绝非普通的凝魂后期。我观察他出手的瞬间,其星力凝练如汞,运转圆融无暇,对力量的掌控精妙入微,收发由心,这分明是……凝魂境巅峰,甚至半只脚踏入更高境界的特征!”
“凝魂巅峰?!”诺尔失声惊呼,他虽然有所猜测,但被欧阳轩如此肯定地说出,还是感到一阵心悸。凝魂中期与巅峰,看似只差两个小境界,但其中的差距,如同天堑!那是星力质量、魂识强度、对天地规则感悟的全面碾压!
雨沫点了点头,补充道:“而且,他的战斗方式极其特殊。看似只用剑鞘,实则已将剑意融入举手投足。那冰冷的黑暗星力,属性极为霸道,带有强烈的侵蚀和吞噬特性,与我们已知的任何流派都不同。更可怕的是他的心态……冷静得可怕,仿佛一切尽在掌握。”
欧阳轩继续分析:“他评价龙兄弟‘星核尚可’,说明他认可龙元星核的品质,甚至可能……对此有所了解。而‘剑术粗劣’,虽然刺耳,但或许并非单纯的羞辱。可能在他眼中,龙兄弟你的剑术确实未能发挥出星核应有的威力,招式过于拘泥形式,缺乏真正的‘意’与‘魂’。”
龙啸天身体一震,欧阳轩的话,像是一道闪电,劈开了他心中的某些迷雾。他回想起自己战斗的方式,更多的是依靠星核赋予的强大力量和父亲留下的剑招,确实很少去思考剑术的本质,去感悟属于自己的“剑道”。煞罗那看似随意却蕴含至理的一敲,仿佛在给他演示另一种可能。
“他最后留下那句话,与其说是狂傲,不如说是一种……筛选。”欧阳轩目光深邃,“‘不配知我名’,意味着在他眼里,我们目前的实力,连让他报上名号的资格都没有。他想看到的,或许是一个能让他提起兴趣的……对手?”
这个分析让众人再次沉默。对方的目的,似乎远比简单的杀戮更加复杂。
龙啸天缓缓站直身体,虎口的伤口在小雪的治疗下已然愈合,但心中的伤口却需要更强大的力量来抚平。他目光扫过同伴们沉重而坚定的脸庞,一字一句地说道:“欧阳兄说得对。耻辱和愤怒解决不了问题。今天这一败,我记下了!”
他的眼神重新燃起火焰,但那火焰不再是单纯的愤怒,而是混合了反思、决意和一种更加深沉的力量。
“凝魂巅峰又如何?剑术粗劣,那就练到让他无话可说!实力有鸿沟,那就拼尽全力跨过去!”龙啸天握紧龙吟剑,剑身再次发出轻鸣,但这一次,鸣响中少了几分浮躁,多了几分沉凝。
“他既然把我们当作磨刀石,那我们就做最硬的那块石头!终有一天,我会让他为今天的评价,付出代价!”
山谷中的风,似乎又开始流动了。惨败的阴影依旧笼罩,但一颗变强的种子,已在最深的耻辱土壤中,悄然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