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清站在门口，阳光将他的影子投在身后那群人的身上。
安若瑜倔强的脸，阚山兴奋到发光的脸，剑无尘跃跃欲试的脸……
一张张年轻、狂热、信任的脸，像一张无形的网，将他困在原地。
他原本的计划很简单。
一个人去三号裂隙，用最极端的方式，在最短的时间内，将力量提升到足以心安的程度。
没有同伴，没有顾虑，没有弱点。
可现在……
“老大！”阚山扛着巨剑，往前重重一踏，声音像炸雷，“你一个人去多没意思！兄弟们跟着你，杀个七进七出，让那些修罗崽子和憨批大牛知道，谁才是爹！”
剑无尘手按剑柄，只说了一句：“我的剑，跟着你。”
简单，纯粹，不容置疑。
安若瑜没有说话，只是抓着韩清衣角的手又紧了几分。
那份柔软的力道，比阚山的巨剑更重。
她抬起头，红着眼圈，一字一句地重复：“带上我，你能少死很多兄弟。也包括……你。”
韩清的眉梢跳了一下。
他想挣开安若瑜的手，可那份微凉的触感，让他想起另一个女人。
那个女人也曾这样，用不容拒绝的霸道，安排着他的一切。
“听着。”
韩清终于转过身，面向所有人。
他的脸上没有表情，平静得像是结了一层冰。
“要去可以。”
人群中爆发出压抑的欢呼，阚山激动得差点把巨剑丢出去。
“但是。”韩清的声音不大，却压下了所有杂音，“到了战场，我的命令是唯一指令。我让你们往东，哪怕前面是刀山火海，也得给我跳下去。谁敢质疑，谁敢迟疑，自己滚。”
“还有，别指望我当保姆。你们现在最低也是锻骨境中期，死在战场上，只能说明你们蠢，或者弱。我不会为愚蠢和弱小浪费时间。”
他的话很冷，很残酷。
庭院里的狂热气氛瞬间冷却。
然而，没有一个人退缩。
“明白！”阚山第一个吼道，他把巨剑往胸前一横，梗着脖子，“老大你放心，谁敢不听话，不用你动手，我先把他脑袋拧下来！”
“我的剑，只听强者的命令。”剑无尘言简意赅。
秦阳和洛风等人也纷纷点头，战意昂扬。
韩清看着他们，心里的烦躁感沉淀下去。
一群麻烦的家伙。
但，也是一群……信得过他，愿意把命交到他手里的家伙。
“所有人，去准备。下午三点，学院门口集合。迟到者，自己留下。”
韩清丢下这句话，转身便走，径直朝着学院外去。
他没有丝毫停留，直接乘坐最快的悬浮列车，前往武神城。
四十分钟后，他站在一条充满机油和金属锈蚀味道的嘈杂街道上。
这里是武神城的黑市。
他熟门熟路地拐进一个偏僻的巷子，推开一扇不起眼的金属门。
叮铃。
门上的风铃发出清脆的响声。
一个堆满了各种零件和半成品武器的巨大仓库出现在眼前。
仓库深处，一个精瘦的男人趴在工作台上，捣鼓着一个复杂的机械核心，嘴里叼着一根没点燃的烟。
另一边，一个铁塔般的壮汉，正拿着抹布，小心翼翼地擦拭着一柄比门板还宽的巨斧。
听到风铃声，擦斧头的蛮牛抬起头，看清来人后，那张憨厚的脸瞬间咧开。
“老大！”
他丢下斧子冲了过来。
工作台旁的扳手也猛的抬起头，看到韩清，那双总是睡不醒的眼睛里迸发出光芒。
“老大，你回来了！”
“嗯。”韩清避开蛮牛一个熊抱，走到工作台旁，扫了一眼上面那些奇形怪状的玩意儿。
“生意怎么样？”
“托您的福，好得很！”扳手嘿嘿一笑，“您上次给的那些图纸，我研究明白了几个，做出来的东西，在黑市上都是抢手货！”
“你们大哥还没有消息吗？”韩清问。
提到幽灵，扳手和蛮牛的笑容都淡了些。
“还没消息。”扳手挠了挠油腻的头发，“自从上次分开，大哥就一直没联系我们。我们也不敢主动联系，怕给他带去麻烦。”
“他会回来的。”韩清的回答很平静，“你们也一样，好好待在这里，打理好店铺，等他回来，也等我回来。”
蛮牛和扳手两个大男人眼眶有些发热。
他们重重地点头。
“老大，我们等你！”
“不说这个了。”韩清敲了敲工作台，“扳手，我需要一批武器。”
“要多少有多少！”扳手立刻来了精神，“还是老样子？要多阴损有多阴损的那种？”
“这次要点不一样的。”
韩清从口袋里摸出一张数据芯片，丢给扳手。
“这是清单。除了我用的，还要一个七人小队的制式装备。一个重装战士，一个敏捷剑士，一个远程射手，一个冰系元素使，一个辅助。你看着配。”
扳手接过芯片，读取数据的瞬间，眼睛就亮了。
“反源力侵蚀涂层？超高频震荡剑刃？追踪式破甲箭？老大，你这……你这是要去抄一个侯境强者的家吗？”
这些东西，随便拿出来一件，都是有价无市的顶级货色。
“我还要一批大家伙。”韩清无视他的震惊，继续说，“单兵源力火箭筒，带一百发高爆穿甲弹。‘蜂巢’式集束炸弹，十箱。还有你上次说的那个‘清道夫’，能用的，给我来两台。”
扳手倒吸一口凉气。
“老大，‘清道夫’那玩意儿，一炮就能轰平一条街……你这是要去攻城？”
“让你准备就准备。”
“好嘞！”扳手不再多问，兴奋的搓着手，“老大你放心，二十分钟，我保证给你把所有东西都准备好，绝对是市面上最好的货色！”
说完，他就一头扎进了仓库深处。
蛮牛在旁边看着，挠着头憨笑。
韩清走到仓库门口，看着外面街道上的人来人往，沉默不语。
他本不想管那群小鬼的死活。
可当他开口向扳手要装备时，却下意识把所有人的配置都考虑了进去。
剑无尘的剑要快。
阚山的防御要厚。
洛风的箭要能追踪。
他甚至连秦阳和苏晓月的装备都想到了。
这种感觉很陌生。
像是心里那片被死神挖走的空洞，被这些沉甸甸的责任，填上了一点点滚烫的沙砾。
虽然依旧空虚，却不再是纯粹的死寂。
“老大……”蛮牛走到他身后。
“说。”
“你……要小心。”蛮牛憋了半天，才说出这么一句，“外面现在很乱，我们听说，好多隐藏起来的老怪物都出来了，联盟的水……深得很。”
“我知道。”
“还有……阿紫她……”
“她很好。”韩清打断了他，“她在学院里，很安全。”
听到阿紫的名字，蛮牛那张粗犷的脸上露出一丝柔软。
“那就好，那就好……”
韩清没有再说话。
二十分钟后，扳手满头大汗地跑了回来，手里提着八枚款式各异的储物戒指。
“老大，全在这了，你的那份单独放的，威力最大，悠着点用！”
韩清接过戒指，收好。
他看着眼前的扳手和蛮牛。
“我走了。”
他转身，准备离开。
“照顾好自己。”
“老大你也是！”
“等我们大哥回来，我们一起去找你！”
韩清的脚步顿了一下，没有回头，只是抬手挥了挥。
他拉开金属门，重新走进那条嘈杂的街道。
就在他即将汇入人流时，巷口处突然出现了几个身穿黑色风衣的人，封锁了几个出口。
周围嘈杂的人群似乎并未察觉，但韩清的感知却瞬间绷紧。
一个穿着笔挺黑色制服的中年男人，从巷口阴影中走出。
他穿过拥挤的人群，周围的人流仿佛无形的水，自动为他分开。
他停在了韩清的面前。
男人扶了一下金丝眼镜，镜片反射着冰冷的光。
他微微欠身，动作标准，却透着一股居高临下的意味。
“韩清同学，你好。”
“我们等你很久了。”
男人自我介绍道：“我是联盟议长威廉先生的秘书。议长阁下，想请你帮一个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