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裴昭雪紧锣密鼓准备对李清风及其管家李福实施抓捕的前夜,一道突如其来的旨意打乱了她的计划——皇帝传召,次日大朝会,着大理寺司直裴昭详细奏报连环命案侦办进展。
这绝非偶然。显然是有人将风声透到了皇帝耳中,或者,皇帝本人也想在朝堂之上,亲自厘清此案,尤其是涉及一位侍郎高官。
裴昭雪心知,这将是一场硬仗。
朝堂之上,众目睽睽,李清风及其党羽绝不会坐以待毙。
次日大朝会,气氛格外肃杀。
百官列班,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手持笏板、立于殿中的裴昭雪身上。
皇帝端坐龙庭,声音平静无波:“裴卿,案件查得如何了?”
裴昭雪深吸一口气,出列躬身,开始有条不紊地陈述。
她从顺昌伯案发现场的玉扳指讲起,到吴掌柜指甲缝的黏土,再到陈鸿鹄药渣中的赤血竭,将物证链条清晰呈现。
随后,她提及黑市调查,引出送货郎王五的供词,指向李府管家李福。
最后,她话锋一转,声音提高,清晰地说道:“陛下,臣综合所有线索,循迹追查,发现所有证据,均指向一人——户部侍郎,李清风,李大人!”
虽然早有预感,但当裴昭雪直接点出李清风的姓名和官职时,朝堂之上还是一片哗然!
无数道震惊、怀疑、探究的目光瞬间投向站在前排、面色如常的李清风。
李清风并未立刻反驳,只是微微挑眉,似乎带着一丝讶异和无奈。
皇帝目光深沉:“李爱卿,裴司直所言,你有何话说?”
李清风这才出列,对着皇帝深深一揖,然后转向裴昭雪,脸上依旧是那副温和甚至带着点委屈的神情:“裴司直,你方才所言,句句铿锵,证据似乎也颇为翔实。然而,请恕李某直言,你所列举的这些,恐怕……皆乃旁证推测,难以直接定李某之罪啊。”
他开始了他的辩解,巧言如簧:“玉扳指?不错,李某是在户部旧档中发现一枚,心系案情,即刻呈报陛下,此心可鉴日月。至于裴司直所说案发现场还有三枚,以及什么李福佩戴一枚,请恕李某不知,或许……是有人刻意仿制,栽赃陷害?”
“赤血竭?黑市之事,虚无缥缈,一个市井无赖的攀咬之词,岂可轻信?焉知他不是受人指使,构陷朝廷命官?”
“至于裴司直所言密室金袍……”
李清风说到这里,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愤慨与荒谬,“更是无稽之谈!李某直房,何来密室?那所谓金纹袍,李某从未见过!裴司直,你口口声声证据确凿,那件至关重要的袍服,如今何在?可能当庭呈上?”
唇枪舌剑,瞬间白热化。
李清风精准地抓住了裴昭雪证据链中最关键,也最可能出问题的一环——那件金纹袍!
裴昭雪心中一沉,知道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她稳住心神,沉声道:“陛下,金纹袍乃重要证物,臣已妥善封存,此刻不便当庭展示。但其确系从李大人直房密室中搜出,有多位在场差役可为佐证。”
“佐证?”李清风摇头叹息,一副被冤枉的忠臣模样,“裴司直,你所谓密室,不过是书柜机关,或许乃前朝遗留,李某入住时便已存在,从未察觉。至于那袍服,若真如你所说存在,为何偏偏在你搜查之后才出现?是否有人……趁机放入,构陷于李某?朝堂之上,朗朗乾坤,岂能凭此莫须有之物,定一位朝廷重臣之罪?”
他言辞恳切,逻辑看似严密,将自身撇清得一干二净,反而将裴昭雪置于了“构陷忠良”的尴尬境地。
一些与李清风交好或本就对裴昭雪不满的官员,开始低声议论,看向裴昭雪的目光充满了质疑。
朝堂激辩,裴昭雪虽握有实据,但在李清风巧言辩驳和关键物证无法当场出示的情况下,一时陷入了被动。
这场对峙,远比她预想的更加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