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沈墨卿加入了团队,裴昭雪当机立断,决定带他重返林绣娘的失踪现场,希望借助他那双与众不同的眼睛,能发现常人所忽略的细节。
雨依旧未停,只是稍小了些,变成了缠绵的雨丝。
林宅的气氛比之前更加压抑。
林绣娘的丈夫见到又有官差来,尤其是看到气质独特的沈墨卿,眼中闪过一丝困惑,但依旧配合地打开了卧房的门。
众人再次进入这个整洁得诡异的房间。裴昭明和白砚舟重点复查门窗结构,苏九则更细致地检查床铺和梳妆台。
裴昭雪则将发现金线的位置指给沈墨卿看。
沈墨卿没有说话,他静静地站在房间中央,那双浅淡的眸子缓缓扫视着整个空间。
他的目光似乎没有落在任何具体的物体上,而是像在“阅读”着整个房间由光线、阴影和物体轮廓构成的“灰度画卷”。
他走得很慢,时而靠近墙壁,时而俯身查看地面,甚至用手轻轻触摸了一下床柱和窗棂。
他的动作轻柔而专注,仿佛在感受着物体表面那肉眼无法察觉的墨色层次与质感变化。
裴昭雪等人屏息凝神,不敢打扰他。
过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沈墨卿停下了脚步,他站在靠窗的位置,目光落在了窗棂下方一处极其不显眼的、与旁边木质颜色几乎融为一体的细微划痕上。
那划痕非常浅,若非他对明暗对比极度敏感,几乎无法察觉。
“裴大人,请看这里。”沈墨卿轻声说道,指向那处。
裴昭雪立刻凑近,仔细观看,才勉强看到那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痕迹。
“这是……”
“像是某种……极细的、带有韧性的线状物,多次摩擦留下的痕迹。”
沈墨卿解释道,在他的“视野”里,那处划痕的“墨色”与周围木质有着极其微妙的差异,形成了清晰的轮廓,“非常轻微,若非反复摩擦,不会留下如此印记。”
接着,他又走到床榻边,目光在发现金线的缝隙附近游弋。
“此处的‘气’……与其他地方略有不同。”
他用了画道中的术语,“更为……‘凝滞’一些,仿佛有什么东西曾在此停留许久,留下了无形的‘痕迹’。”
他所说的“气”和“痕迹”,在裴昭雪等人听来有些玄妙,但结合他的能力,或许是指某种能量残留或极其细微的物质沉淀。
最后,他的目光投向了那扇从内闩住的窗户,眉头微蹙:“这窗栓……其表面的‘光洁度’,与经常被手动开合的部位,似乎……存在一丝不协调。”
在他的感知中,经常被手触摸的地方,会形成一种独特的“包浆”感,而这窗栓的某些部位,这种“包浆”的墨色层次略显生硬。
“沈公子的意思是……”白砚舟若有所思,“这窗栓可能被动过手脚?或者,凶手并非从门,而是从窗户进出,并以我们未知的方式,复原了内闩?”
沈墨卿谦逊道:“墨卿只是将所见感知如实相告,具体如何,还需诸位大人判断。”
虽然沈墨卿未能直接指出凶手的作案手法,但他发现的这些极其细微的、常人所不能见的“异样”,无疑提供了新的思路。
那窗下的摩擦痕迹,那金线残留处的“凝滞之气”,那窗栓的微妙不协调……都指向了某种精妙的、利用丝线或类似工具的机关作案的可能性。
而唯一的、明确的物证,依旧是那截冰冷闪烁的金线。它如同一条毒蛇吐出的信子,指引着方向,也散发着危险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