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脸色惨白,根本不知该如何作答。
她总不能真的说,自己把这些银子补给了娘家,只能硬着头皮辩解:“这其中定有误会,说不准是账房记错了,或是前些日子府中修缮支取的那一笔……叔公,你也知道,我一人管着这么大的家,难免会有疏漏,不如等我理清了,再跟叔公们交代?”
花许颜唯恐族老们会应下这话,连忙抢先开口:“修缮?”
“母亲说的是三个月前修缮西苑偏房那笔二百两的支出?即便加上所有类似的零碎用度,距离五千两也相差甚远,更何况,库房记录里,近半年并未有大宗银钱出库的记录,母亲,这银子,到底去了哪里?莫非真如我所料,贴补了李家舅舅那三万两的亏空?”
李氏的脸色越发难看,嘴唇哆哆嗦嗦,根本就说不出话来。
偏偏花许颜并不准备善罢甘休,反而以退为进:“母亲要是真的贴补娘家,不妨就直接说出来,我们也不是不能体谅的。”
“你血口喷人!”李氏尖声叫道,情绪几乎失控。
三叔公脸色铁青,看着李氏的眼神充满了失望:“李氏,你太令人寒心了,花鞍将家业托付于你,你便是这般掌家的?五千两!这还只是现银,其他物件呢?田庄铺面的收益呢?”
“诸位都看到了,若非颜丫头坚持当场核对,这亏空恐怕就要被她糊弄过去,甚至可能反咬颜丫头一口!花家绝容不下这等监守自盗之人!”
花初语眼见着自家母亲没法子收场,说不定还要被赶出门去,连忙开口:“叔爷,这里头肯定有误会,再说了爹爹还没回来,你们可不能就这么把我娘给赶出去。”
“语丫头,你别着急,就算是你家离开花家,你也是我们花家的子女。”
族老们纷纷点头,看向李氏的目光再无半分信任。
话说到这里,花初语连忙再次求情:“各位叔爷,我知道此事都是我娘的错,可她也是一时糊涂,念及娘家艰难,才挪用了公中银子,求各位叔公看在我爹为国征战的份上,饶我娘这一次吧,她定会补齐亏空的。”
“语儿,你在说什么呢?”李氏不解。
她们哪里拿的出银子来,还是这么大的一笔。
花初语压低了声音提醒:“娘,眼下是先此事糊弄过去,舅舅不是说了,有法子让我们过上好日子,咱们就耐心等着就是了。”
李氏正欲开口,却不想被花许颜给抢白了过去。
“三叔爷,母亲或许确有一时糊涂之处,只是这家业是爹爹一刀一枪拼杀来的,更是花家祖辈积攒的心血,如今账目混乱,亏空巨大,若不严查,只怕日后难以向爹爹交代。”她故作得体,道,“想来母亲一时半会也是补不齐的,不如先写个借条来,也算是给诸位一个交待了。”
几个族老面面相觑,商议半晌。
三叔公深吸一口气,点头:“那便按颜丫头的意思,李氏,写个借条来,从即日起,你交出所有管家对牌、钥匙,闭门思过,府中中馈,暂由颜丫头接管,所有账目、库房、田庄、铺面,全部重新盘查清算,待花鞍回府,再行定夺。”
“颜丫头,你年纪虽小,却明事理、有担当,这摊子烂账,就辛苦你先担起来,若有难处,尽管来找我们几个老家伙。”
“许颜定不负叔公所托。”花许颜恭顺应下。
说罢,那些族老便立刻起身离开了。
李氏彻底瘫软在地,面如死灰。
花初语看到花许颜眼里的得意,心中越发愤恨,更是直接开口:“姐姐如今可真是有心机,轻轻松松就把管家权给夺了,可你别忘了,你迟早是要嫁人的,这些不迟早要回到我和母亲的手里?”
“那又如何?最起码,现在府里要听我的了。”花许颜挑眉。
她转身吩咐:“把夫人和二小姐送回去,万事等爹爹回来再说。”
“是。”
女侍卫应下,很快就把人给架走了。
接手管家权后,花许颜雷厉风行,带着银珠和几个信得过的账房管事,日夜不停地清算账目,盘点库房。
有族老的支持,下人也不敢怠慢。
结果触目惊心。
不仅现银亏空,库房里许多贵重药材、古董摆件、绫罗绸缎要么被以次充好,要么不翼而飞,田庄和铺面的收益账目更是糊涂,明显被人做了手脚,大量收益不知所踪
花许颜将初步结果整理成册,一份送往族老处,一份秘密抄录,准备等父亲回来亲自呈上。
翌日,天空阴沉,乌云压顶。
今儿本该是花鞍到京城的日子。
花许颜一早便心神不宁,派了好几拨人手去城门口打探消息。
将近午时,一队风尘仆仆的人马终于出现在京城朱雀大街。
为首的中年将领,盔甲染尘,面容坚毅,正是护国大将军花鞍。
不过才进沉闷,一队身着刑部官服、手持镣铐的衙役突然出现,拦住了去路。
为首之人,便是才升了刑部侍郎的温叙竹。
“花鞍接旨。”他面色肃然,手持一份公文。
花鞍见状,眉头紧锁,心中生了个不好的念头,却仍旧翻身下马:“花鞍接旨。”
“奉圣谕,护国大将军花鞍,涉嫌贪墨边关军饷,数额巨大,证据确凿,即日起,革去一切军职,押入刑部大牢候审!不得有误!”
话落,温叙竹收了圣旨,便有几个衙役上前绑住手镣。
“你们想要做什么!?”
花鞍身后的几个亲兵纷纷拔刀,将花鞍围在了中间。
温叙竹虽入朝不久,却也听过不少关于花鞍的事迹,心中自然也是仰慕。
他拱手,道:“花将军,下官深知你并非是这样的人,只是证据确凿,圣上震怒,命我等即刻拿人,还请将军配合,倘若您真的无辜,想来也会还您一个公道的。”
“将军,别听他胡言乱语,咱们杀到宫城,问问那个狗皇帝到底是什么意思!”
花鞍倒是沉得住气。
他看了眼身后的亲兵,淡淡道:“休得胡言!圣上乃是明君,此中必然有问题,本将军清清白白,随他们去一趟也就是了,你们不可胡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