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迟迟等不到事情办成的消息,派人去村子里一查,才得知起火了。
村子里的人上报官府,说是因为晚上没熄灭灶台,里面的火舌烧到了草垛,屋子里的人都睡熟了,这才将人都烧死了。
官府也没仔细查就定了个意外。
那人知道后暗骂一声真会添麻烦,也许是他自信许明蔗翻不出什么大浪,又或者是相信他随着大火一同死去,总之没在继续关注。
第二天拿着手里本该给到许明蔗的银子,装模作样的去傅清清面前回话说“许公子生活如常,一切安好。”
许明蔗从后山顺着村里猎人常走的小路,跌跌撞撞的往城门口走。
刚走到城门口附近,迎面走来一队护卫开道,后面跟着一辆马车,那个管事装扮的人就坐在车厢前。
许明蔗藏在人群里低下头,压制着胸腔翻涌的恨意,躲开那个管事看来的视线。
等马车驶近,风吹起马车上的帘布,和里面华冠丽服的年轻男子对上视线。
许明蔗紧紧的盯着马车走远,就听旁边的人说
“哎你看,这丞相府的马车都比别人家的更大更好,你看门头上的那颗大珍珠,够咱老百姓一辈子的嚼用了。”
“这马车是丞相府里那个小公子的专用,人家每隔七天都要去福山庙烧香祈福,听说这马车是陛下怕他祈福路上辛苦特赐的!皇女的规格!”
傅清清靠在软垫上,百无聊赖的和系统说“刚刚那个人好没礼貌,竟然盯着我看。”
系统满不在乎的回复“我倒是看他眼熟,就是想不起在哪见过”
——
许明蔗在周围装作好奇的打听着消息。摸清楚了傅清清的祈福时间,和福山庙的具体位置。
拿着身上所有的银子,买了一瓶百分百真的砒霜,一把开刃的匕首,和一个水囊。
随后脚步坚定的走向福山庙。一路上就摘些野草充饥,渴了就喝一小口水。
等许明蔗跌跌撞撞的走到福山庙的时候,已经是第三天中午。
庙里的道长们人都很好,看他衣衫褴褛还给他拿了碗热汤。
傅清清一行人正要离开。
许明蔗没有轻举妄动。他知道,如果不能一击必中,只会暴露自己。
低下头喝着手里的热汤,用碗挡住自己的脸。
庙里的方丈将傅清清送到门口,回头看见许明蔗捧着热汤正在发呆。
抬头看看天,不由得摇了摇头,心想:这都是孽啊。
对着寺里的小道徒说“给他找身衣服,送碗斋饭。”
许明蔗正在思考自己应该如何留在寺庙里,好寻找下手的机会。
就听见方丈慈悲的声音传来,抬头看去,方丈已经走远了。
之后的几天简直就像偷来的,没人会在打他,小道长们也会给他送饭吃。
许明蔗想问问为什么,小道长们只说这是方丈的安排。
许明蔗见不到方丈,方丈不愿见他。
于是他白天跪在母神的神像前,向母神忏悔着心中的罪过。
他不认为自己复仇有错,他只是忏悔,自己在庙里下手,会污染了这样好的清净之地。
晚上拿着工具,打扫干净每一处的卫生。扫着门前的尘土,就好像扫去了自己身上的阴霾。
“小明蔗怎么还不去吃饭,去晚了,那帮皮猴子可就都吃完了。”
许明蔗看见来人连忙行礼“净云道长好,我擦完这一点就去。
小道长们人都很好的,每次都会给我留饭的,不会让我饿肚子的。”
说完还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肉眼可见的,在这六天里许明蔗一天比一天活泼开朗,就好像是六岁的阿蔗又占据了他的身体。
但机不可失。
即使死后去无尽苦海,他也依旧会在第七天动手,因为没有比这更好的时机了。
他怕在这样继续待下去,会因为舍不得现在像美梦一样的生活,从而失去仇恨的能力。
第七天,今天是个艳阳高照的好日子。
一整个上午,许明蔗已经磨好了刀,用滚烫的热水泡了壶热茶,里面放着那天买的砒霜。
随着马车停到山脚下,许明蔗做好了一切准备,整装待发。
许明蔗端着热茶,无视屋外的护卫,低头走进房间。为傅清清倒了一杯茶,就乖乖的退到了一边。
看着傅清清喝一杯,随后又倒了杯热茶递给那个管事。
甜甜的声音里充满笑意“大人喝杯热茶,缓缓疲累吧。”
管事端起茶杯,打量了他一眼。许明蔗六岁以后他就没再见过,所以也没认出来,只是开口询问道“怎么之前没见过你。”
许明蔗低头浅笑回答道“之前大人见过我的,只是您也许贵人多忘事,忘记了”
看着他将杯中的茶一饮而尽,又补充道“不过,我记得大人。这次来就是找你索命的!”
不等说完,就从托盘下抽出匕首就捅进他的胸脯里。
随后猛的抽出来,又一下捅进,继续补刀。
血溅了许明蔗一脸,但他来不及去擦,扭头走向傅清清。
傅清清被眼前的事情吓傻了,想喊人,却又惊到失声“来!来人啊!救命啊”
许明蔗拿着匕首冲向傅清清,握紧匕首就要他往胸前捅。
被傅清清用手死死的抓住刀刃,痛到面容扭曲的问道“你是谁,为什么要杀我。我不认识你,和你没仇啊!”
“可我认识你啊!你是个小偷!偷了我的人生,还要杀人灭口。”
许明蔗一脚踹倒傅清清。拿着匕首就要往下扎。
可惜被赶来的护卫撞歪,只捅到了傅清清的大腿。
眼看来人,自己已经无力再复仇。许明蔗明媚一笑
“你这个冒牌货,命还真大,这都没捅死你,不过你喝了茶,也活不了多久了!”
说完,拿着匕首就抹了脖子。
喷涌而出的血飞溅在傅清清的身上,眼睛里也进了血,眼前一片血红。
愣愣的僵在原地,回想着许明蔗说的话,直发懵。
周围的声音都乱糟糟的,眼前越来越暗,一头栽了下去。
庙里出了这么大的事,依然乱了起来。
母神的神像盘膝而坐,暖玉雕琢的眼睑微微下敛,似不忍细看尘世疾苦。
所有的悲悯都藏在那双垂落的眼睫间,每一缕目光都化作无形的网,轻轻兜住殿内所有祈愿的声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