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明蔗贴近透明的瓶身,用指尖轻轻的划过,指尖敲击瓶壁时,光会倏地颤一下,像是被惊醒的星子。
萤火虫挤在一块,散发出朦胧的光圈,又带着逃不脱的黯然。
许明蔗微不可闻的叹息了一声,打开瓶身,轻轻的晃动。
瓶内的光忽然活了过来,方才还温吞伏着的萤火虫,像是被注入了新的能量。
薄翅轻振,像到微小的闪电,光团在瓶口试探,似乎还有些不敢相信。
黄绿色的光点争先恐后的往出飞,害怕跑晚一步便又被抓起来。
十几只萤火虫,闪烁不停,光芒一明一暗,在马车里星星点点的飞舞着,倒映在许明蔗的眼睛里,亮的惊人。
许明蔗掀开车门上的帘子,看着它们晃晃悠悠的飞入夜色里。
风起时,光随草动,随叶摇,方才被拢在瓶里的光,此刻带着挣脱束缚的轻快。
牧孜墨静静的坐在一旁,看着萤火虫都飞远,轻声的叫了一声他的名字:“许明蔗。”
许明蔗应声转头,在看清牧孜墨眼神里的认真后,下意识的低头想逃避对话。
牧孜墨双手扶住他的肩膀,将人强制性的抬起头和她对视。
“阿姊首先要和你道歉,阿姊出于担忧冤枉了你,你可以和我生气,但阿姊希望你生完气后,可以原谅阿姊得莽撞。”
许明蔗避开牧孜墨的眼神,轻轻的点了点头。
牧孜墨扶正他的脑袋,看着他的眼睛继续说:“那你做错了事,是不是也应该反思,并且改正?”
许明蔗眼神飘忽,僵持了几秒,还是轻轻的点了点头:“嗯。”
牧孜墨对他现在的状态感到头痛,“阿姊可以理解你处于害怕,做出的不理智决定,但是阿姊不希望你去害人,尤其是和你无仇无怨的人。”
许明蔗眼泪要落不落的蓄在眼眶里,侧过头任由眼泪滑落:“我害怕。”
害怕阿艳会抢走他的阿姊,害怕会被牧孜墨抛下,害怕的东西太多太多。
牧孜墨声音温柔带着安抚:
“我也很害怕,怕你会变成一个不择手段的人。害怕有一天你会站在摇摇欲坠的悬崖边,被恶念折磨到崩溃。”
话音一转,表情变得认真严肃: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没有及时出现,你就成功的将他推入了深渊里。你可以不喜欢他,但是你不能害他。
如果这次我没发现,你真的解决了让你感到不顺心的人,你就会心存侥幸,下次遇到其他让你不顺心的事,你还会不会这样做?
你会。恶念像是永远填不满的无底洞,一次又一次的蛊惑你付出行动,最后将自己也害死。”
牧孜墨想,要不是因为她对阿艳不拒绝的暧昧态度,也不会让许明蔗感到不安,抬手狠狠地给了自己一巴掌:
“作为负责照顾你,抚养你的人,我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从明天开始我会带着你读书明理。”
许明蔗听到清脆的巴掌声,眼神里充满惊讶,眼泪刷一下就流了下来,死死的抱住牧孜墨的胳膊,害怕她继续动手。
“我错了,我知道错了,阿姊,你别这样。”
牧孜墨也有些想哭:“你是不是总是担心,我会因为其他人的出现就抛下你?”
许明蔗抱着她的胳膊,被真切的吓到心慌,这一巴掌,比牧孜墨刚刚打他那十几个巴掌,还要让他感到害怕。
牧孜墨抬手将他脸上的眼泪抹掉:“阿姊向你保证,好吗?在你长大成人出嫁前,阿姊不会和任何一个男子产生感情。所以别害怕,没有任何一个人会比你更重要。”
牧孜墨温柔的声音,很缓慢。
双手捧着他的脸,盯着他的眼睛,目光里没有对他的责怪。
平静如水的目光,拖住了许明蔗不断陷落的情绪,抚平了许明蔗心中的惶恐。
牧孜墨没有对他进行责怪,反而激起了他心中被藏起来的愧疚感。
“我知道错了阿姊,对不起对不起,我…”
被牧孜墨搂在怀里慢慢轻哄,边哄还边对他进行思想教育。
说的他羞愧不已,觉得自己辜负了阿姊对他的照顾和期盼。
“好了不哭了,收。”牧孜墨揉了揉被哭声震到已经耳鸣的脑袋,捂住许明蔗的嘴巴,强制性的帮他闭麦。
“从明天开始,我会先用道德与法治全册教你认字,后面再增加文化课,争取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
“所以不许哭了,明天早起跑步。我就不信生长在红旗下的人还掰不正你了。”
马车很大,大到足够两个人躺下,许明蔗盖着被子躺在旁边,身体还时不时抽抽一下。
牧孜墨肚子上搭着自己的小毯子,长叹口气:好久不见啊,我的床。
她已经三个晚上没有躺平睡个好觉了!
下次在吵架,她就应该把许明蔗撵出去,让他也尝尝一坐一晚上的滋味!
“宿主,带着情绪入睡,是会刺激大脑神经的哦,这不利于许明蔗的发育。”
“呵”
(/_\)大怨种牧孜墨,拖着疲惫的身躯,强制自己翻过身子,往许明蔗的方向凑了凑,开始拍睡服务。
“睡吧睡吧,梦里什么都有,梦里有大房子,有大汽车,有西瓜,有草莓…”
牧孜墨正在用一种很新颖的数羊方式,试图哄他入睡。
拍了没一会儿,她就先闭上了眼睛,马上就要入睡。
又突然惊醒一下,迷糊的接着念叨:“有票子,有模子,有空调…”
许明蔗将额头贴近她的嘴巴,安安静静的躺着。
等牧孜墨停下她轻拍的动作,许明蔗还睁着两只毛乎乎的大眼。
在手指上,轻轻的缠绕一缕牧孜墨的发丝,往牧孜墨的脖子上扫了一下。
见牧孜墨没醒,又轻轻的扫了一下。
还要接着扫第三下的时候,被牧孜墨一把抓住手腕,吓得哆嗦了一下。
“你再不睡觉,我可背过身去不管你了啊。”牧孜墨睁开眼睛,目光不善的盯着他。
许明蔗拍了拍隔在她俩中间的枕头,一脸委屈:“阿姊,有这个在中间,我睡不着,能不能把它拿走啊?”
“不行,快睡。”
许明蔗嘟着嘴把手搭在上面,等牧孜墨睡熟的呼吸声响起时,他就一点一点的把枕头往下拉,磨蹭了半个小时,才把这碍事的东西踢到脚底下。
然后心满意足的整个人滚进牧孜墨的怀里,紧紧的贴着她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