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医院回去后,凌寒像变了个人,家里的活,尤其是重活,他全揽了下来。
丁浅刚拿起拖把,他就快步走过来接过去,语气不容反驳:“放着我来,地上滑,你别摔着。”
她想帮忙择菜,他也会把菜篮往旁边挪:“你去客厅看电视,我很快就好。”
起初丁浅以为他只是一时担心,笑着哄他:“少爷,我没那么娇气,没事的。”
可凌寒只是皱着眉,把她往沙发推:“李伯伯说了要注意,听话。”
真正让丁浅觉得压抑的,是他连她去阿强家训练都要拦着。
那天她换好运动服,刚要出门,凌寒就堵在门口:
“别去训练了,万一伤了手怎么办?”
“我戴护具,会小心的,而且训练能帮我保持状态……”
丁浅双手缠上他的手臂,轻轻晃着,撒娇的说:
“啊,少爷~让我去嘛,就练一小会儿,好不好嘛?”
他反手拉住她的手,语气沉了沉:
“李伯伯说的话,你忘了?”
见她垂着眉不说话,他又放软声音哄:“听话,浅浅。”
丁浅抿了抿唇,最终还是松了劲:“好吧。那我回房间写作业。”
“嗯,有事叫我。”凌寒揉了揉她的头发,转身去了厨房准备晚饭。
可他刚把饭菜端出来,房间已经没了人影,丁浅还是趁他不注意,溜了出去。
等她练得一身汗回来,推开门就愣了:客厅没开灯,凌寒坐在沙发里,电视没开,只有窗外的月光落在他身上,衬得他脸色沉沉的。
丁浅心里咯噔一下,知道他生气了。
她放轻脚步走过去,像平时那样,从身后轻轻抱住他的脖子,下巴蹭着他的发顶撒娇:“少爷~”
这次,他却没像往常那样反手把她拉进怀里,只是一动不动地坐着,连肩膀都绷得很紧。
她只好松开手,绕到他面前,乖乖站好,声音低了些:“少爷,我错了。”
他这才缓缓起身,没看她,径直往卧室走,一句话都没说。
丁浅急忙上前拉住他的手腕,指尖微微发颤,又重复了一遍:
“我错了,下次不偷偷跑了。”
凌寒终于停下脚步,转头看她,眼底没了平时的软,只剩沉沉的无奈:
“给我一个非去不可的理由。”
“我想多练练,变强一点。万一你遇到危险,我还能保护你。”丁浅的声音带着执拗。
“我说了很多遍,你不需要做这些!”凌寒抽回被她攥着的手,语气添了急意,“我自己会注意安全,何况还有阿强在,不用你操心。”
“自己会注意、还有阿强——你每次都这么说!”
丁浅突然拔高声音,眼眶瞬间红了,积压的委屈一下涌出来:
“上上次你在宿舍被人堵,要不是我赶过来,你早出事了!还有上次你喝了下药的酒,不是我……”
“够了!”凌寒猛地打断她,声音陡然变冷,带着决绝的狠劲:
“就算真出事,死了就死了!我不需要你拿自己的手去赌,不需要你牺牲自己,明白吗?”
他最不愿提及这些,最不愿回想她为了救她付出了什么。
“我不明白!”丁浅的声音发颤:
“你的意思是,我做的所有事,在你眼里都很多余,对不对?”
凌寒看着她泛红的眼,喉结滚动,最终却别开眼:“你非要这样理解,也可以。”
丁浅盯着他的侧脸,攥紧的拳头缓缓松开,只轻轻说:“行。”
可没等气氛缓和,她又忍不住反驳:“你这不是护着我,是把我圈起来!我以前在村里什么苦没吃过,现在连训练都不能去了吗?”
“我是怕你受伤!你那双手要当医生,练伤了怎么办?李医生的叮嘱你全忘了?”
“我没忘!可我不光是要当医生,我还是我自己!”丁浅红了眼,“我也想有保护自己、甚至保护你的能力!”
“我不需要你保护!”凌寒的声音也带了火气,“我能处理好所有事,你安安稳稳的就好!”
“安安稳稳?”丁浅笑出了泪,“看着你为我忙前忙后,我像个废物一样,心里好受吗?你家里人本就看不上我,你把我护得这么紧,他们更觉得我是累赘!”
凌寒心里一软,上前想碰她的手腕,却被她躲开:“不要你管。”
这一下彻底点燃他的情绪:“我不管你谁管你?李医生的话你当耳旁风?为什么非要折腾自己?”
“折腾自己?”丁浅猛地抬头,眼里满是委屈的反驳,“我心里有多难受,你根本不知道!你不让我训练、不让我干重活,是怕我受伤,可你想过我有多憋屈吗?”
这话像根刺扎进凌寒心里,他想解释,话到嘴边却变了味:“我只是想对你好,难道这也错了?你就不能听话吗?”
“对我好?”丁浅扯了扯嘴角,笑里带凉:
“也是,雀嘛,的确该听主人的话,不然太不识好歹了,枉费主人费心养着。”
凌寒愣住,声音发紧:“你在说什么?谁跟你说这些?”
丁浅往后退了一步,眼底红得厉害,声音却淡淡的,“你现在做的这些,跟养雀有什么区别?”
她逼视着他,敏感和自卑全翻涌出来:“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家里人怎么传的?说我是你养着玩的!你这样护着我,是不是也觉得我离了你就活不了,只能靠你施舍?”
“我不是这个意思!”凌寒急了,伸手想拉她,却被躲开。
“那你是什么意思?凌大少爷高高在上的施舍?”
丁浅的声音陡然爆发,眼眶红得像要滴血:
“我是人,不是宠物!每天等你投喂、晚上暖床,这就是你的‘对我好’?”
凌寒气得脸色发白,指尖发抖:
“你就这样想我?糟蹋我的真心?”
“真心?你家门槛高得能绊倒人,我攀不上!”
丁浅扯出一抹冷笑,声音发颤却带着尖锐的讽刺:
“我就纳了闷了,凌家大少爷从小养尊处优,身边漂亮、懂事的女孩什么样的没有?偏偏要从村里捡一个我回来——感情你是在这里玩养成系呢?把我圈起来,按你的心思养,玩得可真花啊!”
“丁浅!”凌寒猛地拔高声音,额角青筋直跳:
“养成系?玩得花?丁浅,你好的很。”
“凌大少爷,你的‘好’太沉了,我受不起!你要是真想玩养成,找个愿意被你圈着的人去,别来折腾我!”
丁浅冷笑:
“凌寒,我们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别自欺欺人了!”
“我自欺欺人?”
凌寒像被烫到,语气陡然变冷,带着自嘲:
“是,我傻,以为只要够用力,就能把两个世界拼在一起!以为你能懂我!”
他红着眼,吼出的话淬了冰:
“我从村里把你带出来,不是为了让你这么想我!你根本就是块捂不热的茅坑石!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你根本没有心!”
“没错!我就是有爹生没娘养的白眼狼!”丁浅的泪终于绷不住,却扯出冷笑:“你认识我的第一天,不就知道我是这德行?”
她说完,抓起外套往门口走,后背挺得像根绷紧的弦,指尖都在抖。
“给我站住!”凌寒的声音在身后炸响,丁浅头也没回,指尖死死攥着外套,指节泛白。
“你敢踏出这个门试试!”
咔嗒一声,门锁被拧开,丁浅的脚刚要迈出去,就听见他咬着后槽牙说:
“今天敢踏出这扇门,就永远别再回来!”
“不回就不回!”她的声音硬邦邦的,反手“砰”地甩上门,震得墙上的画都晃了两晃。
门内,凌寒死死盯着那扇紧闭的门,指节因为用力攥拳而泛白,胸口剧烈起伏。
他猛地转过身,眼底的怒火和委屈再也压不住,抬脚狠狠踹向旁边的实木茶几。
“哐当”一声巨响,茶几腿在地板上蹭出一道刺眼的白痕,桌上的玻璃杯直接飞了出去,砸在地上“咔嚓”碎成一地碴子。
刺耳的碎裂声在安静的屋子里回荡,衬得他此刻的失控愈发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