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沉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难以置信的震怒:
“简直是荒谬!”
丁浅的声音冷得像冰,每一个字都淬着积累已久的恨意:
“真的很荒谬吗?不是你把我留下来的吗?”
“从我醒来发现自己被绑着、失去自由的那一刻起,他就注定要死。”
“不——”她的语气陡然变得尖锐。
“如果那天,我推开客房的门想离开时,你没有拦着我,而是放我走,那他根本不会死!”
她的指控如同利箭,直射屏幕那头的贺沉:
“可是你呢?”
“你把我困在你身边,还把他,像条狗一样放在我身边,美其名曰保护,实则是监视!你说,不是你一步步把他推向死路,是谁?!”
贺沉咬牙切齿地反驳:“你要走,谁会拦你?”
丁浅嗤笑一声,眼底泛起骇人的红意,那不是悲伤,而是燃烧到极致的恨火。
“这种鬼话,你自己信吗?!?”
“我被你们像囚犯一样关在那栋别墅里的那一个月!每一天,每一夜,我都在后悔当初为什么要救他!”
她的声音因激动而颤抖:
“那点可笑的善心,换来的是无休止的囚禁、令人窒息监视和让人作呕的越界行为!
这样的‘恩情’,我怎么敢忘?”
“所以,你从一开始留下来,就存了杀心?你所有的顺从,都是一场处心积虑的报复?”
贺沉的声音彻底冷了下来,带着一种冰冷的确认。
“没错!”
丁浅的胸口剧烈起伏,积压了太久的恨意如同火山般轰然喷发,将她素日里的伪装烧得干干净净。
“远的旧账暂且不提!就说这次!是不是你派他跟着我来京市的?!”
“你之前不也说了吗?京市,是凌寒的地盘!在这里弄死他,不就是抬抬手的事?!
你怎么敢把他派过来?你就没想过他可能根本回不去吗?!”
贺沉终于抓住了反击的机会,声音里带上恶毒的讥讽:
“我差点忘了,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你以为杀了阿桑,你手上沾的血就能洗干净?你就能假装一切都没发生,回到那个男人身边?”
“别做梦了,张曼!他能抛弃你第一次,就能抛弃你第二次!醒醒吧,疯子!”
两人如同陷入绝境的困兽,每一句话都化作最锋利的刀刃,疯狂地捅向对方最痛楚、最脆弱的地方。
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宣泄那几乎要将自身也一同毁灭的滔天怒火。
“我的事轮不到你操心!
你他妈要是实在太闲,不如赶紧滚去给你的‘好兄弟’挑个风水宝地,选个最贵的骨灰盒!也算全了你们这段‘兄弟情深’!”
贺沉:
“我不操心不行啊,他知道你有病吗?”
“知道你现在动不动就会失心疯、连自己都控制不了吗?再加上你手上沾的血、身上背的那些肮脏事。”
“你觉得他知道了所有这些,还会再要你吗?”
看着屏幕里丁浅眼中越来越浓的、几乎要滴出血来的不正常猩红。
贺沉知道她已经游走在彻底失控的边缘。
他阴冷地笑了笑,抛出了最后一把淬毒的匕首,直插她最致命的弱点:
“还有,你不是亲口跟我说过,阿桑每天晚上都躺你身边,对着你用手解决他的需求吗?”
“啧……你说,这件事,你那个高高在上的凌总知不知道?他要是知道了,会不会觉得很介意?嗯?”
“他会不会怀疑你们俩早就做过了,觉得你脏了?!”
这句话像一根浸透毒液的针,精准无比地扎进了丁浅最致命的穴位。
她感觉到全身的血液瞬间冲上头顶,带来一阵眩晕。
又在下一秒冰冷下去,四肢百骸都开始不受控制地微微发抖。
极致的羞辱和愤怒让她几乎窒息。
就在贺沉以为她要彻底崩溃发狂之时,丁浅却异常地、诡异地冷静了下来。
脸上所有激烈的、濒临破碎的情绪如同退潮般迅速褪去,只剩下一种深不见底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平静。
她甚至缓缓地、缓缓地扯开了一个极致灿烂、却又冰冷得毫无温度的笑容。
“说起凌寒,我突然想起一个事。”
她的声音平稳得可怕,带着一种分析局势般的冷静。
“现在只要我不去阻止他开口,那么慈善晚宴的‘意外’就会越闹越大,直到惊动上面,下令彻查。”
“如果到时候你把我捅出去,我保证,一定会拉着你一起死。”
“但你其实还有另一个选择。”
她的语调忽然变得轻快,甚至带着一丝诱惑。
“不如,让阿桑再为你做最后一件事。让他替你背下所有的黑锅。把莫老头的事、清除异己的事,全都推到他身上。”
“毕竟,死人的嘴最严了,不是吗?永远不会反驳,永远不会出错。”
“何况他这次本来就是来杀凌寒的,动机完美。你可以说他是为了捂嘴灭口而来,结果技不如人,被凌总反杀了。这个剧本,是不是超、完、美?”
电话那头,贺沉彻底愣住了。
这个提议,完美、狠毒、且能最大限度地保全他自己。
她这一招,是真正的杀人诛心。
逼他在“全身而退”和那虚伪的“兄弟情深”之间做选择。
漫长的沉默后。
贺沉的声音像是从牙缝和深渊里艰难地挤出来,带着一丝难以置信。
“张曼,你他妈就是个魔鬼。”
“阿桑已经死了,你都还想着要让他身败名裂?不得安宁?”
“怎么是我想呢?”
丁浅无辜地眨眨眼,语气轻飘。
“他是身败名裂,还是风光大葬,留下身后美名?选择权,不是在你手里吗,贺大哥?”
“你休要在这里挑拨离间!”
“他从小就跟着我,是我过命的兄弟!”
贺沉厉声反驳。
“哎呀,真是感人至深的兄弟情谊呢,我都要被感动哭了。”
丁浅夸张地捂了一下心口,随即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至关重要的事情,语气变得玩味。
“哦,对了,贺大哥,那他有没有告诉你?”
“那天晚上,我是当着他的面,亲手放走了凌寒呢?”
她不给贺沉反应的时间,继续慢条斯理地投下炸弹:
“你说,如果他当时立刻把这个情况报告给你,凌寒能走的了吗?”
“后续会有这么多麻烦事吗?或者,你还会放心让他跟着我来京市吗?他还会死吗?”
她突然又拍了拍额头,说:
“哎哟,你看我这记性。”
“我突然又想起一件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