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十一点。戚雨独自坐在宿舍的书桌前，台灯的光晕照亮了她面前摊开的资料。
艺术中心的“镜像游戏”已经过去两天，但那种被无形之手操控的感觉并未消散。
她反复听着录音笔里与周姓解说员的对话，试图从语调、停顿和用词中挖掘出更多信息。
您的边界似乎比常人更薄，更易于穿透。
这句话在她脑中回响。
她几乎可以肯定，那个逼真的，是某种致幻剂结合环境暗示的产物。并不是来自自己的特殊梦境能力。
而所谓的窥梦者，不过是他们对特定敏感体质目标的称呼。
桌上的手机震动，是郝淳隼的加密线路。
有发现。郝淳隼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技术组对艺术中心的监控系统做了深度分析，发现了一个异常数据包。
戚雨坐直身体：什么异常？
在你们对话期间，有一个高频信号从艺术中心的服务器发出，持续了大约三分钟。这个信号绕过了常规防火墙，直接接入市政光纤网络的一个节点。
能追踪到接收端吗？
接收端在境外，但路径上有几个跳转点。郝淳隼顿了顿，最重要的是，其中一个跳转点，使用了警用加密频段。
戚雨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桌面：内部有人？
不一定。也可能是外部人员盗用了权限。但无论如何，这说明对方对我们的技术手段相当了解。
艺术中心的监控录像呢？周姓解说员离开后的行踪？
消失了。郝淳隼的语气凝重，他进入员工通道后就再没出现在任何监控画面里。我们搜查了整个艺术中心，找到了一间密室，里面有简易的生活设施和一台被格式化的电脑。
专业手法。戚雨评价道，李雅轩那边呢？
暂时没有新动向。她像是人间蒸发了。郝淳隼叹了口气，不过，我们查到了那家京都认知科学研究中心的更多背景。
这家机构八年前注册，名义上是做认知心理学研究，但实际上承接了不少军方的外围项目。他们的前首席顾问，是吴川崎。
这个名字像一记重锤击中戚雨。怎么会有吴川崎的身影？
那个曾封闭她记忆的人，父亲曾救过的人，警告她不要再查的人。她的心情瞬间复杂起来。
吴川崎戚雨声音低沉，他在那里工作过？
是的，但三年前已经离职。我们正在调查他离职的原因和去向。郝淳隼停顿了一下，有件事更紧急赵晴雯刚刚订了明天回老家的机票。
戚雨皱眉：培训还没结束，她为什么要提前离开？
理由是家人急病。但我们查过，她家人一切安安。郝淳隼停顿了一下，我认为她可能是收到了什么风声，准备撤离。
不能让她就这么走了。戚雨果断地说，她知道内情，至少是部分内情。
同意。但我们没有足够证据对她采取强制措施。
戚雨思考片刻，有了主意：交给我。明天培训课上有小组实战演练，我会创造机会与她单独接触。
小心点，她可能受过专业训练。
我知道。
结束通话后，戚雨重新梳理手头的线索。艺术中心的陷阱、内部的泄密可能、吴川崎与的关联、赵晴雯的突然撤离。
三年前，怎么又是三年前？吴川崎的离职跟父亲的死是否又联系？
吴川崎的身影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让她心烦意乱。
她想起吴川崎对她的帮助。
他的每一个举动表面上都是为了保护她。
但真的是这样吗？
封闭记忆，是为了保护她，还是为了隐藏什么？警告她远离，是担心她的安全，还是怕她触及某些真相？
戚雨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桌面。她该相信自己的直觉，还是该相信那些指向吴川崎的证据？
如果吴川崎真的与有关，他为什么又要一次次地帮助她？如果他与此无关，为什么每次调查都会指向他？
一个念头在她心中升起：也许她应该直接去找吴川崎问个明白。
但这个想法又让她犹豫。如果吴川崎真的是的人，那直接去找他无异于自投罗网。如果他不是，那她的怀疑会伤害一个一直帮助她的人。
这种纠结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疲惫。
第二天上午，刑侦战术模拟教室。
今天的课程是高危嫌疑人审讯技巧，学员们两人一组进行角色扮演。巧合的是，戚雨与赵晴雯被分到了一组。
真巧啊，戚顾问。赵晴雯微笑着打招呼，但眼神中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是啊，很巧。戚雨平静地回应，暗中观察着对方的肢体语言。她的心思却有一半还在吴川崎身上。如果连吴川崎这样的人都不可信，那她还能相信谁？
模拟审讯开始。戚雨扮演审讯官，赵晴雯扮演一名涉嫌泄密的政府职员。按照剧本，嫌疑人应该拒不配合，但赵晴雯的表现却出乎意料地顺从。
我知道我犯了错。赵晴雯低着头，声音微弱，但我只是需要钱，我父亲生病了
这偏离剧本的表演让戚雨警觉。赵晴雯是在借角色传递信息，还是在试探她？
谁给你钱？戚雨顺着她的话问下去。
一个陌生人，网上联系的。赵晴雯抬起头，眼神闪烁，他说只要我提供一些培训班的日常信息，就给我一笔钱。我没想到这会涉及国家安全。
戚雨不动声色：什么样的日常信息？
就是学员们的讨论内容，谁和谁走得近，戚顾问您平时关注什么。赵晴雯的声音越来越小，后来我越想越不对，就想退出，但他们威胁要曝光我。
这番说辞听起来合情合理，将一个泄密者包装成了被迫的受害者。
但戚雨注意到赵晴雯在说话时，右手不自觉地摩挲着左手腕上的名表，这是说谎时的习惯动作。
你现在愿意配合我们调查吗？戚雨问。
我愿意！赵晴雯急切地说，我可以告诉你们怎么联系他们，我只求宽大处理。
模拟审讯结束，讲师对两人的表现进行了点评，特别表扬了戚雨随机应变的能力。
课间休息时，赵晴雯主动找到戚雨。
戚顾问，刚才的模拟我说的话，有一部分是真的。她压低声音，确实有人让我监视您，但我不知道他们是谁。我只知道他们自称数据收集者
为什么告诉我这些？戚雨冷静地问。
因为我害怕。赵晴雯的眼神确实透着恐惧，昨天我收到一个包裹，里面是是我家的照片，还有这个。
她悄悄递给戚雨一张字条，上面打印着一行字：沉默是金。
他们在威胁我。赵晴雯的声音颤抖，我订了机票想回家看看，但我怕我根本回不到家。
戚雨审视着字条和赵晴雯的表情。恐惧是真实的，但故事仍有漏洞。她想起吴川崎曾经说过：真相往往藏在细节中，但有时细节也会被精心设计来误导你。
你可以向培训负责人报告，申请保护。
不行！赵晴雯猛地摇头，他们说组织里有人。我不知道该相信谁。
这时，戚雨的手机震动，是郝淳隼发来的加密信息：赵的账户今早又收到一笔汇款，来源与之前相同。她在说谎。
戚雨收起手机，对赵晴雯露出一个安抚的微笑：别担心，我会帮你。下午下课后，我们找个安静的地方详细谈谈。
赵晴雯如释重负地点头：谢谢您，戚顾问。我知道培训中心附近有家安静的茶馆
戚雨打断她，地方由我来定。下课后等我消息。
看着赵晴雯离开的背影，戚雨知道这场戏才刚刚开始。
但她心中对吴川崎的疑问却越来越强烈。她需要答案，而答案可能只有吴川崎自己能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