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重夜默不作声，望幽像是习惯了一般。
她拍拍身上的雪站起身来，理都不理重夜，转身走进了风雪里。
重夜也没急着去追，他得弄清楚望幽入塔这三年里究竟怎么了，才会在见到他时如此态度。
望幽拖着一身疲累，回到了住处。
这里是个不大的木屋，也不知是哪个同她一样进塔修炼的前辈搭的，虽然简陋了些，但所需物品一应俱全，住起来倒是方便。
她从抽屉中掏出一本册子，提笔认真写下：
第九十七次，证实臭猴子左腿有疾，速度稍缓，下次可重点攻之。
合上册子，望幽便在榻上开始打坐，认认真真将全身灵力又运转了一周。
托了这屠仙塔的福，因塔中灵气充裕，修炼事半功倍，望幽修为一日千里，灵力也是涨的飞快。
不过三年，她已经从元婴中期晋入了元婴后期，较常人省去了十多年的时间。
一个周天将将运行完毕，门外就传来砸门声。
望幽睁眼皱眉，从榻上跳起，有些恼火地猛地拉开门。
“你烦不烦！”
门外人似乎是被这一声吼的有些卡壳，愣了一下才幽幽道，
“这么大脾气，又被苍猿揍了？”
望幽见他哪壶不开提哪壶，猛地一下便准备将门关上。
那人急忙拦住门，
“早跟你说了，你要是愿意当我的手下，别说打败一个区区苍猿，就是打趴整个玉京的草包们都不在话下。”
望幽看着眼前人高傲又臭屁的模样，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她怎么都没想到，这人年少时会这么的招人烦。
木门再次被人拉开，露出了门外人的容颜，正是跟重夜一般无二的脸。
一直远远跟着的重夜也有些惊讶，那是……
“你再来烦我信不信我把你扔火里！”
望幽很是无语。
“重夜”闻言抖了抖身体，瞬间化为一道光原地消失，只留门外悠悠飘下来的一片优昙花瓣。
望幽见状已是习以为常。
第一次在塔中遇见他时她还以为是重夜本人，后来才发现，这个“重夜”不仅没有半分修为，也根本不认识她。
不过一见她便嚷嚷着让她给他当下属，话中说的也全是几十万年前的事。
后来再一试探，他便会变成一片优昙花瓣消失，过个几天又再次出现缠着她，周而复始。
她估摸着这是重夜年少的一缕记忆，不知为何残留在屠仙塔中，还生了灵智，执着于寻人作伴。
望幽虽是不想见到重夜，但这家伙躲又躲不过，赶又赶不走。
她又不想仅仅为了这缕跟重夜生的一样的记忆就放弃屠仙塔这难得的修炼机会，便也只能忍耐着。
见那家伙溜走，望幽愤愤拉上门，关门声震的屋外梧桐都掉了几片叶子。
远处的重夜见状悄无声息地靠近门外，捡起了遗留在地上的那片优昙花瓣。
过了两日，望幽第九十八次登上雪岭，准备再战那只臭猴子。
不过刚到岭口，便见有一人撑着伞等在那里。
“别逼我在揍那只臭猴子前先揍你。”
“重夜”闻言耷拉了眉眼，有些委屈道，
“我只是想帮你，要是我帮你打赢了苍猿，你是不是就能考虑当我的手下了？”
望幽没理他，径直绕过他上了山。
两个时辰后，望幽一瘸一拐地再次出现在“重夜”面前，面无表情道，
“说吧，你有什么办法？”
烦人的男人和踹她九十八次的家伙，后者明显更不能忍。
“重夜”露出笑容，“你同意了？”
望幽却是一脸怀疑道，“赢了再说。毕竟你现在这样子，我很难相信你有办法能赢过那家伙。”
“重夜”却是自信地勾起了嘴角，“怎么可能？我当年可是把苍猿揍得吱哇乱叫，最后见它可怜才将它扔进这屠仙塔的！”
望幽闻言抽了抽嘴角，敢情那臭猴子是重夜放进来的。
而后“重夜”将她带到了一处沼泽。
屠仙塔中的地形没有任何规律可言，所有景观和地势都仿佛是被人随意捏造的一般。
因此望幽在雪岭附近看见沼泽倒也没有特别惊讶。
这片沼泽形状狭长，长约百丈，宽约十丈，沼泽上萦绕着绿色的瘴气。
最令人注目的是，沼泽边居然生长着一株巨型水观音，硕大的叶片延伸出去将整片沼泽上方罩了个严严实实。
远远看去，沼泽仿佛变成了水观音叶下一滩小小的烂泥。
“你带我来这干嘛？”望幽疑惑道。
“重夜”看着她一脸笃定说道，“你跟苍猿对战时，是不是每回都来不及看清他的动作就被击中了。”
望幽点头。
那臭猴子速度太快，她眼里就剩个残影，哪里能反应过来去躲。
“重夜”笑笑道，“苍猿如今的修为不比当初，只在化神初期，若你们修为相差不大，那就是差在速度上了。”
此时一阵风掠过，水观音的叶子被风轻轻摇晃到一旁，被叶片遮挡的阳光便从空隙中漏下，洒满了整片沼泽。
“重夜”指着那叶子道，
“此处每刻钟风过七次，叶动七次，你若是在叶动瞬间出发，在光落下之前抵达沼泽另一端，那速度便跟苍猿差不多了。”
这是要她身手比光更快。
望幽挑眉，来了兴趣。
“那我怎么知道我是不是快过光？”
“重夜”又指了指沼泽上方的绿色瘴气，
“这瘴气毒性不大，但极易沾染，且见光即散。若你穿过沼泽，全身都染上了绿色瘴气，无一处遗漏，便是未曾沾到一丝阳光。”
望幽觉得这倒真是个好办法，于是二话不说，立马开干。
接下来的时间，望幽近百次往返沼泽，却没有一次成功。
不是衣角便是头发被阳光扫到。最接近成功的一次，是她全身都沾染了绿色，只余发尾干干净净。
随着太阳落山，望幽一天跟光的赛跑也宣告结束。
虽然并未达到重夜说的要求，但她却能明显感觉到自己速度的提升。开始时看光都是一片模糊，如今竟能隐隐看见光线穿过的轨迹。
望幽累的瘫坐在沼泽边，脑袋都有些发晕。
“给，喝了吧。”
“重夜”递过一片荷叶，上面盛着露水一般的透明液体。
望幽惊讶转过头，她以为他早就离开了，没想到居然一直守在这里。
“这是什么？”
“重夜”也学她一样在地上坐下，缓缓道，
“水观音叶片上的露水，能解你吸了一天的瘴毒。”
望幽接过来，也没犹豫，仰头一饮而尽。
“你知道的倒还挺多。”
“重夜”有些傲娇地抬起了头，
“那当然，也不看看我在这里待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