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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海风如同无形的鞭子,抽打着陆沉夜早已麻木的神经。林小鹿那声嘶力竭、充满无尽恐慌的呼喊——“抗体可能有问题!”——如同淬毒的冰锥,狠狠凿穿了他仅存的一丝侥幸,将他彻底钉死在绝望的深渊!

韩墨!器官衰竭!

抗体…有问题?!

一个冰冷彻骨、带着血腥味的真相碎片,如同闪电般劈开了他脑中所有的混沌和剧痛!

沈家书房!那个被顾雪柔“指点”才找到的暗格!那三支装在沈家水晶盒里的、闪烁着淡金色微粒的“抗体”!

是陷阱!从头到尾都是一个精心设计的陷阱!是萧烬!是沈墨白!是他们联手设下的杀局!那根本不是解药!那是…毒药!加速韩墨死亡的毒药!

“啊——!!!”

一声如同濒死野兽般痛苦而暴戾的嘶吼,从陆沉夜干裂的喉咙深处爆发出来!那声音撕裂了呼啸的海风,充满了被彻底愚弄、被彻底掠夺的极致愤怒和毁灭一切的疯狂!

他猛地转身,动作牵扯到左肩后撕裂的伤口,剧痛如同电流般窜遍全身,他却浑然不觉!那双死寂空洞的眼眸瞬间被滔天的血焰点燃!他像一头被彻底激怒、失去所有理智的凶兽,朝着医院的方向,不顾一切地狂奔而去!

染血的病号服在狂风中猎猎作响,如同招展的血色战旗。每一步踏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都伴随着左肩伤口撕裂般的剧痛和鲜血的涌出,在地面上留下一个个触目惊心的、越来越深的血脚印!他却像感觉不到疼痛的机器,速度越来越快,眼中只剩下一个目标——医院!韩墨!他要阻止那致命的“解药”!

庄园内,萧烬的病房。

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药味和一种令人心安的、虚假的宁静。沈蔷薇靠在萧烬的怀中,疲惫和之前的情绪风暴让她几乎陷入半昏睡的状态。萧烬温热的体温和沉稳的心跳,像一张温柔的网,暂时包裹了她所有的惊惶和疑虑。

突然,一阵极其轻微、带着金属摩擦感的“咔哒”声,极其微弱地从萧烬的手腕处传来。

沈蔷薇的眼睫微微颤动了一下。

萧烬环抱着她的手臂似乎极其轻微地僵硬了一瞬。他放在被子外的那只手,不动声色地、极其自然地按住了自己手腕上一个看似普通腕表的侧面按钮。那微弱的“咔哒”声瞬间消失。

“怎么了?”沈蔷薇迷迷糊糊地抬起头,睡眼惺忪地看向他。

萧烬的脸上瞬间换上了温柔而略带担忧的神情,他低下头,用鼻尖轻轻蹭了蹭她的额发,声音低沉而充满安抚:“没事…是护士刚才进来调整了一下输液速度,可能碰到了仪器…吵醒你了?” 他的眼神专注而深情,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歉意,“再睡会儿吧,我守着你。”

沈蔷薇看着他近在咫尺的、毫无破绽的温柔脸庞,心中那点刚刚升起的、细微的疑惑瞬间烟消云散。她轻轻“嗯”了一声,重新将头靠回他温热的颈窝,闭上了眼睛。是仪器吧…一定是自己太累了听错了…

萧烬的目光越过她的头顶,落在病房天花板的某个角落,眼神深处一片冰冷的漠然和掌控一切的笃定。他修长的手指在沈蔷薇看不到的角度,极其灵巧地在腕表的微型触摸屏上滑动了几下。

医院,IcU外的走廊。

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林小鹿瘫坐在冰冷的地面上,背靠着墙壁,双手死死捂着脸,压抑的、破碎的呜咽声从指缝间溢出,瘦弱的肩膀剧烈地抖动着。她的面前,是韩墨所在治疗室紧闭的大门。门内,心电监护仪发出的、那一声声代表生命流逝的、越来越急促尖锐的警报长鸣,如同死神的丧钟,狠狠敲打在走廊里每一个人的心上。

医生和护士面色凝重地进进出出,每一次开关门都带来仪器刺耳的尖鸣和浓重的药味、消毒水味混合的绝望气息。空气紧绷得如同拉满的弓弦。

“滴————————!!!”

一声拉长的、代表心跳停止的、令人心胆俱裂的刺耳长鸣,如同最后的审判,骤然撕裂了走廊里所有的压抑!

林小鹿的身体猛地一僵!捂着脸的手无力地滑落,露出那张瞬间失去所有血色、写满巨大惊恐和绝望的脸!她的瞳孔骤然放大,死死盯着那扇门,仿佛灵魂都被那声长鸣抽走!

治疗室的门被猛地拉开!主刀医生走了出来,摘下口罩,脸上带着沉重的、无法挽回的疲惫和遗憾。他甚至没有看瘫软在地的林小鹿一眼,只是沉重地摇了摇头。

“不——!!!” 林小鹿发出一声凄厉得不似人声的尖叫,如同被利刃贯穿心脏!她连滚爬爬地扑向门口,却被护士死死拦住!

“韩墨哥——!!” 她的哭喊撕心裂肺,充满了被整个世界抛弃的绝望!

就在这绝望的顶点——

“砰——!!!”

走廊尽头的安全通道门被一股狂暴的力量狠狠撞开!

陆沉夜如同从地狱血池中爬出的修罗,出现在门口!

他浑身浴血,左肩后的绷带早已被彻底浸透,暗红的血液顺着他的手臂、指尖不断滴落,在身后拖曳出一条长长的、粘稠的血路!他脸色惨白如鬼,嘴唇干裂,额头上青筋暴起,布满了冷汗和暴戾!那双赤红的眼睛如同燃烧的炭火,瞬间锁定了治疗室门口那绝望的一幕,锁定了医生沉重的摇头!

“韩墨——!!!”

陆沉夜发出一声野兽般痛苦的咆哮!他不顾一切地朝着治疗室冲去!挡在身前的护士被他狂暴地推开!他像一头发疯的蛮牛,直冲向那扇象征着死亡的门!

“拦住他!陆先生!您不能进去!” 医生和保安惊恐地试图阻拦。

“滚开——!!” 陆沉夜如同困兽,猛地挥开伸过来的手,力道之大带着同归于尽的疯狂!他的目光死死盯着那扇门,眼中只剩下韩墨!他要亲眼确认!他不信!他不信他的兄弟就这么没了!

就在他即将撞开治疗室大门的刹那——

一道清冷而极具穿透力的声音,如同冰锥般刺破了走廊的混乱:

“陆先生。”

沈蔷薇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走廊的另一端。她身上裹着一件萧烬宽大的外套,脸色苍白,脖颈上那道新鲜的伤痕在灯光下格外刺目。她的眼神冰冷而疏离,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和深深的失望,直直地看着状若疯魔的陆沉夜。

她的身边,站着沈墨白。他依旧是一身纤尘不染的深灰色大衣,面容沉静无波,如同置身事外的旁观者。他的目光淡淡扫过陆沉夜和他身后那条刺目的血路,没有任何情绪。

陆沉夜的动作猛地僵住!他缓缓地、极其艰难地转过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地、难以置信地看向沈蔷薇。他看到了她眼中的冰冷,看到了她脖子上那道为他挡刀留下的伤疤旁边、那道崭新的、她自己划下的血痕——为了另一个男人!也看到了她身边那个如同毒蛇般盘踞的沈墨白!

一股混杂着剧痛、被背叛的冰冷和极致的荒谬感,狠狠攫住了他的心脏!

“韩墨死了。” 沈蔷薇的声音异常平静,平静得可怕,每一个字都像冰珠砸落,“医生刚刚宣布的。器官急速衰竭,抢救无效。” 她看着陆沉夜眼中那瞬间崩塌的、如同被整个世界抛弃的绝望,心中某个地方尖锐地刺痛了一下,但立刻被她强行压下,被更深的、被萧烬灌输的“真相”所覆盖。

她向前走了几步,停在距离陆沉夜几步之遥的地方,眼神锐利如刀锋,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冰冷的质问和指控:“陆沉夜!你满意了?!你口口声声说萧烬是毒蛇!说抗体是毒药!可那抗体是沈家书房里找出来的!是我亲手拿到的!是你眼睁睁看着的!现在韩墨死了!你告诉我!那抗体到底有没有问题?!”

她的声音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充满了愤怒和被愚弄的痛苦:“还是说…这一切根本就是你自导自演?!是你!是你为了除掉韩墨这个顾家的卧底!为了不让他泄露你的秘密!故意调换了真正的解药?!现在人死了!你正好把脏水泼给萧烬!泼给沈家!是不是?!”

“你放屁——!!” 陆沉夜如同被彻底点燃的火药桶,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他猛地向前一步,染血的拳头狠狠砸在旁边的墙壁上,发出沉闷的巨响!鲜血顺着指缝溅在惨白的墙上!“是萧烬!是沈墨白!是他们设的局!那暗格是陷阱!抗体是毒药!是他们害死了韩墨——!!”

他的嘶吼充满了血泪和绝望的愤怒,然而在沈蔷薇眼中,这却成了他走投无路、气急败坏的疯狂狡辩!她看着他布满血丝的眼睛,看着他浑身浴血的狼狈,看着他眼中那份几乎要溢出来的、真实到极致的痛苦和恨意…心中那点微弱的刺痛瞬间被更强烈的愤怒和失望淹没!

“够了!陆沉夜!” 沈蔷薇的声音尖锐而冰冷,带着一种彻底的决绝,“收起你这副惺惺作态的样子!你让我恶心!”

她猛地抬手,指向自己脖子上那道狰狞的伤口,声音因为激动而颤抖:“看看这里!这道疤!是为你挡刀留下的!可你呢?!你是怎么对我的?!囚禁!利用!伤害!现在连我的家人…连唯一真心保护我的人…你都要污蔑!都要赶尽杀绝!”

她的目光扫过地上悲痛欲绝、几乎昏厥的林小鹿,眼中充满了怜悯和同仇敌忾的愤怒:“韩墨是你的兄弟!林小鹿把你当成信仰!可你为了你那肮脏的复仇和权力!连他们都可以牺牲!都可以利用!你才是那条最毒的蛇!陆沉夜!你的心…早就烂透了!”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淬毒的匕首,狠狠捅进陆沉夜的心脏!他看着沈蔷薇眼中那毫不掩饰的憎恶和唾弃,看着林小鹿悲痛欲绝、看向他时那充满了恐惧和陌生疏离的眼神…一股冰冷刺骨的绝望如同冰海倒灌,瞬间将他彻底淹没!

所有的愤怒,所有的嘶吼,所有的解释…在这一刻都变得如此苍白无力!

他张了张嘴,喉咙里却只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抽气声。他想告诉她真相,想告诉她萧烬的监听,想告诉她沈墨白的指环蓝光…可看着她眼中那深不见底的冰冷和信任崩塌后的恨意,他知道,她一个字也不会信了。

他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

他高大的身躯剧烈地晃了晃,如同被抽走了所有的骨头和灵魂,再也支撑不住。左肩后那致命的伤口传来撕裂般的剧痛,眼前阵阵发黑。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低下头,目光落在自己胸前——那条沾满了他和沈蔷薇鲜血的、蓝宝石鸢尾花吊坠项链,此刻正静静地悬挂在那里,在惨白的灯光下,折射出冰冷而嘲讽的幽光。

就是它…就是这条该死的绞索!葬送了他的一切!兄弟的命!仅存的信任!还有…她那颗他从未真正得到、却早已刻入骨髓的心!

一股混杂着极致恨意和毁灭冲动的暴戾,如同火山岩浆般在他濒临崩溃的胸腔里疯狂翻涌!

“啊——!!!”

陆沉夜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充满了无尽痛苦和毁灭欲望的嘶嚎!他猛地抬手,用那只沾满自己和韩墨鲜血的、没有受伤的右手,狠狠抓住了胸前那条冰冷的项链!

他眼中燃烧着疯狂的火焰,用尽全身最后一丝力气,猛地向外一扯!

“刺啦——!”

坚韧的金属链瞬间崩断!发出刺耳的声响!

那枚镶嵌着幽蓝宝石的鸢尾花吊坠,连同断裂的链子,被他如同丢弃最肮脏的垃圾般,狠狠掼飞出去!

它在空中划过一道冰冷的弧线,带着陆沉夜指尖甩落的血珠,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注视下,“啪嗒”一声,不偏不倚地,掉落在林小鹿脚边那片尚未干涸的、属于韩墨的血泊之中!

幽蓝的宝石,瞬间被粘稠的、暗红色的血液浸染、包裹!

冰冷与温热。

幽蓝与猩红。

诡异而绝望地交融在一起。

陆沉夜的身体,在项链脱手的瞬间,如同被彻底抽空了所有力气和生命,直挺挺地、沉重地向前扑倒下去!

“砰——!”

一声闷响。

他高大的身躯,重重地砸在冰冷的地板上,倒在自己和兄弟的血泊之中,一动不动。

彻底失去了意识。

鲜血,从他身下无声地蔓延开来,与不远处韩墨留下的那片暗红,缓缓交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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