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上的薄雾在晨曦微光中渐渐散去,露出沅江两岸青翠的山峦。
昨夜的水匪袭击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涟漪虽已平息,却终究留下了一些痕迹。
被俘的水匪小头目经过影堂的简单审讯后,依袁紫衣之命被废去武功,如同死狗般丢弃在荒芜的江岸。
楼船起锚,准备继续东行。
然而,就在船工们忙碌,风帆即将再度升起的时刻,异变再生!
只见下游方向,竟又驶来三艘快船,船头站着的几人,衣着气度与昨夜的水匪截然不同,显然并非乌合之众。
为首一人,是个面色阴鸷的中年汉子,太阳穴高高鼓起,显然内功颇有火候。
他目光扫过楼船,尤其在船头甲板上巡视的袁紫衣、秦红棉等人身上停留片刻,最后落在那些被拴在楼船后面、原本属于水匪的小船上,眼神一沉。
“前方船上的朋友,请留步!”阴鸷汉子运起内力,声音隔着数十丈江面传来,清晰入耳,“昨夜可是你们在这江上行事,伤了我‘排教’下属帮众?”
“排教?”袁紫衣眉头微挑,她倒是听过这个名头,是活跃在沅水、资水一带的一个帮会,以操弄舟筏、精通水性着称,亦正亦邪,势力不小。昨夜那伙水匪,看来是依附于排教的外围势力。
袁紫衣正欲开口,却见南宫宸不知何时已缓步走出舱室,来到了船头。
他依旧是一身青衫,神色平静,仿佛并未将眼前的阵仗放在眼里。
“是我等所为。”南宫宸声音不高,却同样清晰地传过江面,语气平淡无波,“尔等下属不开眼,欲行不轨,自取其辱。念其未造成大损,已小惩大诫,阁下还有何见教?”
那阴鸷汉子见南宫宸气度不凡,心中微凛,但自恃排教威名,又见对方船上似乎并无太多高手,便冷哼一声:“好个小惩大诫!杀我头目,废我帮众,劫我船只,岂是区区一句‘自取其辱’便能揭过?阁下若不给出个交代,怕是今日难以离开这沅江!”
他身后那些排教帮众也纷纷鼓噪起来,刀剑出鞘,寒光闪闪,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他们显然是想借题发挥,趁机敲诈勒索,甚至可能存了吞下这艘华丽楼船的心思。
楼船之上,众女神色各异。
袁紫衣眼中寒光一闪,已准备下令动手。
秦红棉手握住了刀柄。
阮星竹、甘宝宝等人则面露忧色。
木婉清站在稍远处,冷眼旁观。
南宫宸却忽然笑了。
那笑容很淡,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讥诮。
“交代?”他轻轻摇头,仿佛在叹息对方的无知,“我南宫宸行事,何需向尔等交代?”
话音未落,他倏然抬臂,右手食指与中指并拢,化作剑指。没有蓄势,没有征兆,就在那阴鸷汉子及其手下惊疑不定的目光中,朝着江岸一侧,距离楼船约莫三十丈外的一块突出江面、足有房屋大小的巨大青黑色礁石,凌空一点!
“嗡——”
一道无形无质,却仿佛凝聚了极致锋芒与毁灭意境的指劲,如同突破了空间的距离,自他指尖激射而出!
指劲过处,空气发出低沉的嗡鸣,隐隐扭曲。
下一刹那——
“轰隆!!!”
一声沉闷如雷的巨响猛然炸开!
在所有人震骇欲绝的目光注视下,那块巨大的礁石,靠近顶部的三分之一部分,竟如同被一柄无形的开天巨斧劈中,轰然断裂!
巨石崩裂,碎石纷飞如雨,哗啦啦砸入江中,激起数丈高的浑浊浪花!
江面剧烈震荡,连楼船和那三艘排教快船都随之摇晃不止。
一指之威,竟至于斯!
整个江面,霎时间陷入了一片死寂。
鼓噪的排教帮众如同被扼住了喉咙,所有声音戛然而止,脸上充满了极致的恐惧与难以置信。
那为首的阴鸷汉子,更是面色煞白如纸,浑身僵硬,冷汗瞬间湿透了后背,握着兵器的手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
他……他刚才做了什么?
凌空一指,断开了江边巨礁?
这……这真的是人力所能及的吗?
便是教主他老人家,恐怕也……
巨大的恐惧如同冰水,浇灭了他所有的贪婪与嚣张。
他此刻才明白,自己刚才是在向一个何等恐怖的存在挑衅!
南宫宸缓缓收回手指,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目光平静地扫过那三艘噤若寒蝉的快船,最后落在面无人色的阴鸷汉子身上,淡淡开口:
“现在,还需要交代么?”
他的声音依旧平淡,但听在排教众人耳中,却比九幽寒风还要凛冽。
那阴鸷汉子猛地一个激灵,几乎是连滚爬爬地扑到船头,对着南宫宸的方向深深叩拜下去,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不……不敢!晚辈有眼无珠,冒犯了前辈虎威!晚辈该死!晚辈这就滚!这就滚!”他已是语无伦次,连“前辈”都喊了出来。
“滚吧。”南宫宸吐出两个字,不再看他们一眼,转身缓步走回舱室。
那阴鸷汉子如蒙大赦,连忙喝令手下调转船头,以比来时快了数倍的速度,仓皇逃离,仿佛生怕慢了一步,那根恐怖的手指就会点在自己身上。
江面上,只剩下楼船,以及那块被削去一角的巨大礁石,无声地诉说着刚才那石破天惊的一幕。
楼船甲板上,一片寂静。所有人都还沉浸在那一指的震撼之中。
袁紫衣看着南宫宸消失的舱门,眼中异彩连连。秦红棉紧握刀柄的手缓缓松开,望着那礁石,心潮澎湃。阮星竹、甘宝宝等人更是美目圆睁,充满了敬畏与倾慕。
就连一直冷冰冰的木婉清,此刻黑纱下的嘴唇也微微张启,显露出内心的极度不平静。
“指断江流……”袁紫衣低声喃喃,随即嘴角勾起一抹与有荣焉的笑意,“公子的威名,看来用不了多久,就要传遍这江南水道了。”
楼船再次启航,风帆鼓荡,顺流而下。
而“天机阁主南宫宸沅江一指断礁”的事迹,却如同长了翅膀一般,随着目睹此事的船工、以及那些仓皇逃窜的排教帮众之口,迅速在沿途江湖中传扬开来,为南宫宸即将到来的江南之行,平添了无数神秘与威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