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诏古城的日子按部就班,隐于苍山深处的这片基业,在众人合力下,已初具雏形。
这一日,负责外围警戒的影堂成员传来消息,镇南王世子段誉,单人匹马,正沿着影堂故意留出的隐秘路径,向古城方向而来。
南宫宸得报,嘴角微扬,吩咐道:“不必阻拦,引他进来。”
约莫半个时辰后,段誉那熟悉的身影便出现在了古城的入口处。
他依旧是那副文弱书生的打扮,只是眉宇间少了几分往日的懵懂,多了几分经过点拨后的沉静与思索。
当他看到眼前这座气势恢宏、虽残破却难掩昔日荣光的巨石古城,以及古城内井然有序、人员各司其职的景象时,脸上不禁露出了惊叹之色。
“南宫大哥!你这地方……当真是鬼斧神工,气象万千!”段誉快步上前,对着迎出来的南宫宸由衷赞道。
南宫宸笑道:“不过是前人遗泽,稍加整理罢了。誉弟今日怎有暇来此荒僻之地?”
段誉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父王近日忙于政务,我在王府中也无事,心中挂念母亲和几位阿姨,更想向南宫大哥请教些学问,便循着些痕迹找来了。”
他说得轻描淡写,但能在这茫茫大山中找到此地,显然也费了一番功夫,其心意可见。
“来得正好,我带你四处看看。”南宫宸欣然应允,亲自带着段誉在古城内参观。
段誉首先去拜见了母亲刀白凤。
见到母亲居于那高处石台,环境清幽,神色平和安宁,远胜在王府时的郁郁,心中大石落地,对南宫宸更是感激。
随后,他又见到了阮星竹、甘宝宝、秦红棉等人,见她们虽居于陋室,但精神面貌却都焕然一新,各有所司,不再是以往那种依附于父王的哀怨模样,心中啧啧称奇,对南宫宸的手段佩服得五体投地。
尤其是看到连性子最是冰冷偏激的木婉清,此刻也只是在远处独自练剑,并未表现出强烈的敌意,段誉更是觉得南宫大哥简直有化腐朽为神奇之力。
“南宫大哥,你真是……真是太厉害了!”段誉忍不住再次感叹,“母亲和诸位阿姨在此,仿佛都获得了新生一般。”
南宫宸淡淡道:“人皆有其价值,关键在于能否将其置于合适的位置,并给予其新的希望罢了。”
参观完毕,两人来到主殿前的空阔场地。
夕阳余晖将两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
“誉弟,”南宫宸看似随意地提起,“你段氏一阳指名震天下,家学渊源,不知你如今修炼到何等境界了?”
段誉闻言,脸上顿时露出惭愧之色:“不瞒南宫大哥,小弟……小弟实在不是练武的材料,对内功拳脚一窍不通,平日只爱读些佛经道藏,诗词歌赋……父王和伯父为此没少叹气。”他这话倒是真情实感,此刻的他,确实还未开启他的武学奇缘。
南宫宸目光微动,心中已有计较。
他笑道:“武学之道,也并非只有拳脚兵刃。我近日偶有所得,创了一路指法,重在意境与变化,誉弟既然喜好哲理,或可品鉴一二?”
段誉虽不喜动武,但对南宫宸极为信服,又听说是重在“意境”,顿时来了兴趣:“哦?南宫大哥新创的武功?那小弟定要开开眼界!”
南宫宸也不多言,身形微动,并指如剑,就在这暮色之中,将“万象剑指”的雏形缓缓施展开来。
他刻意放慢了速度,将指法中蕴含的“万象归一”、“由繁入简”的意境,以及融合了段家剑法雍容与修罗刀法诡变的种种微妙变化,清晰地展现出来。
指风时而凝重如山岳,带着不容置疑的堂皇正气;
时而轻灵如烟云,轨迹刁钻莫测;时而又于极动中蕴含极静,仿佛能定住周遭气流。
段誉起初只是抱着欣赏和好奇的态度观看,但看着看着,神色渐渐变得专注起来。
他虽不通具体招式劲力,但天生慧根,对意境、哲理一类的东西感知极为敏锐。
南宫宸这路指法中所蕴含的那种“包罗万象却又归于一念”、“无招胜有招”的至高武学理念,竟隐隐与他平日所读的那些佛经道藏中的某些玄妙道理暗合!
他看得如痴如醉,只觉得这指法仿佛不是在杀人,而是在阐述天地至理,心神不禁沉浸其中。
南宫宸一套指法演示完毕,收功而立,气定神闲。
他看向段誉,只见其眉头紧锁,似乎在苦苦思索着什么,口中还喃喃自语:“……无所住而生其心……诸法空相……是了是了,南宫大哥这指法,竟似暗合佛法妙谛……”
见此情形,南宫宸心中暗笑,知道这番“论武”的目的已经达到。
他并未点破段誉即将到来的机缘,只是在他似懂非懂、若有所悟之时,以交流探讨的方式,将一些更高层次的武学理念,尤其是与精神、意境相关的部分,潜移默化地植入其心中。
这就像是在一块未经雕琢的璞玉上,预先刻下了一些引导性的纹路,待到他日机缘一到,这些纹路便能引导他更快、更深地理解北冥神功与凌波微步的精髓。
这并非拔苗助长,而是锦上添花,能让段誉未来的成长更加顺畅,根基更为扎实。
同时,这也进一步巩固了两人之间的“友情”与“师徒之实”。
良久,段誉才从那种玄妙的感悟中回过神来,看向南宫宸的目光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敬佩与感激:“南宫大哥!你这指法……已然近乎于道!小弟虽不明其招式劲力,但观其意境,受益匪浅,仿佛……仿佛读通了一卷深奥的经文!多谢大哥指点!”
南宫宸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誉弟悟性非凡,他日成就,必不可限量。武学亦是修行的一种,强身健体,明心见性,未必就比你读的那些圣贤书差了。”
段誉深以为然,用力点头:“大哥说的是!誉儿回去后,定当……定当也开始认真习武,不敢再荒废时光了!”他此刻是真心觉得,武功练到南宫大哥这般境界,已是一种极高的智慧了。
夕阳彻底沉下,古城内灯火渐起。
段誉心满意足,又带着满脑子的新感悟,告辞离去。
他此行,不仅确认了母亲的安好,见识了古城的气象,更在武学理念上被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对南宫宸的感激与佩服,已然深入骨髓。
望着段誉消失在暮色中的背影,南宫宸知道,大理这根线,算是彻底牢固地握在了手中。
而下一步,该将目光投向更广阔的天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