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都盘桓近月,南宫宸觉得是时候离开了。这一日,他正与黄蓉商议南下路线,袁紫衣忽然来报,说是有一位“故人”到了客栈外求见。
众人来到院中,只见一位身着玄色衣裙、以薄纱覆眼的女子,正静静地站在院门处。她身姿挺拔,虽目不能视,却自有一股沉静的气度,与月前那戾气深重的“铁尸”判若两人。正是从归云庄北上前来会合的梅超风(梅若华)。
“梅若华,参见阁主!”感知到南宫宸的气息,梅超风立刻躬身行礼,语气恭敬。
“梅师姐,你的眼睛……”黄蓉注意到,梅超风虽然依旧覆着眼纱,但行动间似乎不再像以前那样完全依赖听觉和触觉,多了几分从容。
梅超风脸上露出一丝难得的、发自内心的笑意,虽然被眼纱遮挡,但那微微扬起的嘴角却清晰可见:“多谢黄姑娘挂怀。程姑娘医术通神,属下如今已能感知到较为清晰的光影轮廓,视物虽仍模糊,但已非往日那般一片漆黑。程姑娘说,再调理数月,或有希望恢复部分视力。”
她的话语中充满了感激与希望。重见光明的可能,让她那颗冰封多年的心,也仿佛照进了阳光。
南宫宸微微颔首:“恢复便好。你此来路上可还顺利?”
“托阁主洪福,一路顺利。”梅超风答道,随即,她神色一正,从怀中取出一个用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书本,双手奉上,“阁主,属下在归云庄养伤期间,忆及往事,深觉过往罪孽。此乃属下与先夫……陈玄风,当年自桃花岛带出的《九阴真经》下卷,属下已将其默写出来。此物于属下已是无用,反而易招灾祸,特此献予阁主,或能对阁主之大业有所助益,也算属下……略表寸心,弥补万一。”
她这番话,说得极为诚恳。献出《九阴真经》,既是她彻底与过去切割、表明忠心的投名状,也是真心认为此等宝物,唯有在南宫宸这等人物手中,方能发挥其应有价值,而非像她和陈玄风那样,因此堕入魔道。
《九阴真经》下卷!
此言一出,院中几人皆是动容。即便是黄蓉,也只知道爹爹一直在寻找上部,这下卷竟一直在梅超风手中!
南宫宸看着那油布包裹,并未立刻去接,而是问道:“此经书内容,你已尽数记下?”
梅超风摇了摇头,坦然道:“属下天资有限,又无人指点,只强记了其中部分外功与内功运转法门,如‘九阴白骨爪’、‘白蟒鞭法’以及一些粗浅的内力运用之术,却因不解其上部总纲精义,练得似是而非,以致走火入魔,双目失明。其中精微深奥之处,属下并未能参透,也不敢再练。”
她这是实话实说,也表明了自己并未藏私。
南宫宸这才接过那油布包裹,入手微沉。他打开油布,里面是一本线装的册子,纸张略显陈旧,字迹是梅超风以簪花小楷工工整整默写而出,虽无原版那般可能蕴含的奇异能量,但内容想必无误。
他随手翻阅了几页,目光扫过那些记载着精妙武学的文字,微微颔首。这《九阴真经》下卷,确实包罗万象,尤其是一些内力运用和外功招式,别辟蹊径,狠辣凌厉,但也正因缺乏上卷的总纲调和,容易使人误入歧途,追求速成而根基不稳。
合上册子,南宫宸目光转向一旁正好奇张望的郭靖。
“郭兄弟,你过来。”
郭靖闻言,连忙走上前:“南宫大哥。”
南宫宸将手中的册子递向他,道:“这《九阴真经》下卷,其中武功大多偏重杀伐,且需上卷总纲调和,否则易生心魔,于你性情不合,你不必深研。”
郭靖憨憨地点了点头,他本来也对那些听起来就很厉害的武功没什么概念。
“不过,”南宫宸话锋一转,指着册子中的某一页,“这其中有一篇‘易筋锻骨篇’,乃是筑基炼体的无上法门,旨在易筋换骨,固本培元,与你所学玄门内功并不冲突,反而能相辅相成,夯实根基。你可愿学?”
郭靖如今对南宫宸已是奉若神明,闻言立刻点头如捣蒜:“我愿意学!南宫大哥教我!”
南宫宸却并未亲自教授,而是对梅超风道:“若华,你曾习练过此篇,虽未得精髓,却也知晓其行气法门与关窍。便由你,将这篇‘易筋锻骨篇’的基础练法,传授给郭兄弟。务必循序渐进,不可贪功冒进。”
梅超风闻言,微微一怔,随即肃然应道:“属下领命!”
她明白,这是阁主对她的进一步考验和信任。让她这个曾经的“铁尸”来教导郭靖这等心性纯良之人,既是让她将功补过,也是让她在与郭靖的接触中,进一步涤荡心中戾气。
当下,梅超风便让郭靖在院中摆开架势,开始传授他“易筋锻骨篇”的入门姿势和呼吸法门。她虽目不能视,但感知敏锐,对自身经脉气穴了如指掌,讲解起来竟是异常清晰。
“气沉丹田,意守膻中……对,就是这样,感受那股热气在体内流转,缓慢冲刷经脉……不可急躁,欲速则不达……”梅超风的声音不再冰冷,反而带着一种难得的耐心。
郭靖心思单纯,学得极其认真,虽然动作看起来依旧有些笨拙,但那股专注的劲头,却让梅超风也暗自点头。
黄蓉在一旁看着,眼珠转了转,凑到南宫宸身边低声道:“南宫大哥,你让梅师姐教傻小子,就不怕她把傻小子带歪了呀?”
南宫宸淡然一笑:“无妨。梅若华如今心性已变,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走火入魔的苦楚,绝不会让郭靖重蹈覆辙。而且,由她这等曾误入歧途之人来教导,反而更能让郭靖明白根基稳固的重要性。”
他看着在梅超风指导下,一丝不苟练习着的郭靖,继续道:“郭靖内力根基之雄厚,世所罕见,只是如同未经雕琢的璞玉。这‘易筋锻骨篇’正可助他进一步夯实基础,易筋换骨,将来无论修炼何种上乘武功,都能事半功倍。”
黄蓉闻言,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院中,郭靖的练习在继续。汗水浸湿了他的衣衫,但他却浑然不觉,完全沉浸在那奇妙的行气法门之中。他只觉得一股温热的气流在体内缓缓流动,所过之处,筋骨似乎都发出细微的嗡鸣,一种前所未有的舒畅感传遍全身。
梅超风静立一旁,感知着郭靖那平稳而浑厚的气息,心中也是感慨万千。曾几何时,她与贼汉子也是这般苦练《九阴真经》中的武功,却因心术不正,急于求成,最终落得那般下场。如今,能以此残躯,将其中这奠基正法传授给心性纯良之人,或许,也是一种因果轮回,一种赎罪吧。
阳光洒满小院,将授业者与学习者的身影拉长。《九阴真经》的传承,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在这中都的客栈之中,悄然开启了一个全新的篇章。而郭靖的武道之路,也因这“易筋锻骨篇”的奠基,迈向了一个更加坚实而广阔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