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面翻滚,天空被沉重的云层压得几乎塌陷,相柳拖着血淋淋的巨大躯体,在腥风血雨中朝着江州坝冲来。
它的两颗蛇首疯狂舞动,眼中残留的妖焰映照出人类的身影,一点一点放大。
那是一道线。
一条由钢铁、血肉和意志铸成的线。
江州坝上,数千士兵排列成阵,直刀横于胸前,脸上写满了生与死的觉悟。他们的眼中,有恐惧,也有烈火。
他们站得像一道墙,一道山,一道不容跨越的界限。
“来啊!”一个士兵喊出了声,嗓音沙哑,却像雷一样在人群中炸响。
下一瞬,相柳撞了上来!
“轰!!!”
巨响撼天动地,整座江州坝都仿佛在呻吟,坚硬的墙体迸裂出一道道裂痕,水泥碎屑四溅,像是被撕开的骨头,但它没有塌!
这座建造宏伟可以抵御核攻击的大坝,此刻也在替人类承受第一击。
相柳似乎愣了一下,它没料到这大坝竟能扛下它全力的一次冲撞。但没等它反应,数百根黝黑的金属钩索从坝顶激射而出,死死缠住了它的身躯,如同困龙之锁。
“上!!!”
士兵们怒吼着跃起,像浪潮拍击礁石,爬上蛇躯,直刀如火雨落下。
火星四溅,钢刃划在它的鳞甲上,只留下一道道浅浅的划痕,却没有一个人退缩。他们像是蚂蚁,却疯狂地扑咬着巨蛇的皮肤,一刀接着一刀,血洒在它身上,也洒在夜色里。
相柳怒了,它开始疯狂扭动身体,像一座活过来的山,要把这些附着在它身上的人类虫豸一口气甩飞。
一批又一批士兵被震飞,砸入湖中,鲜血混着碎骨落入水里,染红了整片江面。
左边的蛇首猛地一探,一口咬下,几名士兵没来得及挣扎,就被吞入腹中。血水顺着蛇口滴落,在月光下像落下的红宝石。
刘伟站在最前方,眼睛死死盯着那张狞笑的人面蛇。
他猛地蹬地,脚下水泥轰然碎裂,一跃而起,仿佛黑夜中射出的利箭,直冲相柳头颅!
“喝啊!!!”
他在半空咆哮,直刀贯体而下,目标是那张狞笑的人脸!
但那张脸抬头,嘴角撕裂般的裂开,露出一排排锯齿般的獠牙。
“咔——!”
刀锋被死死咬住,刘伟整个人被猛甩出去,砸在石壁上,身躯嵌进混凝土中,砸出一个大坑惊起一片烟尘。
相柳仰头怒吼,口中聚集起滚滚妖焰!
“轰!!!”
赤红色的火柱如龙吐焰,从它口中喷出,落在最密集的士兵方阵中!
惨叫声响成一片,火焰吞噬了金属、血肉与意志。有人来不及逃,被活活烧死;有人带着烈火冲向湖中,却在翻滚的水中被蛇尾拍得血肉模糊。
空气中弥漫着焦糊、血腥和火药的味道。江州坝变成了修罗地狱。
站在相柳蛇身之上的刘继山,眼神一点点冷下来。他的双手在颤抖,不是害怕,而是怒火已经快要压不住。
他从作战服口袋中掏出一个小巧的红色瓶子,咬开瓶塞。
见到他的举动,沈青惊怒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队长!不要!!”
刘继山却充耳不闻,将整瓶药丸吞入口中,连咀嚼都带着残暴。
下一秒,他的金色的瞳孔燃起炽烈的红光,浑身热气蒸腾,像是要把骨头烧出火来。他的气势节节攀升,血液沸腾中,他竟然突破了极限!
——观因境!
他身上燃起赤红色火焰,仿佛化身为麒麟,踏火而行,刀锋如烈阳。他朝着左侧蛇首奔去,脚步像雷霆,每一步都在蛇鳞上砸出焦痕!
“吼——!!!”
蛇首张口咬来!
但他动了。
那一刻,他仿佛预判了蛇首的攻击,身形一闪躲过,直刀燃烧着的火焰撕裂夜空,在蛇首顶端划出一道赤痕!
他跳上蛇头,怒吼着将直刀狠狠刺下!
“啊啊啊啊——!!!”
刀锋一点点沉入蛇首鳞甲,鲜血与火焰一齐喷涌。相柳惨嚎,头颅疯狂扭动,但刘继山像是钉在它头顶的钉子,无论怎么挣扎都无法甩下!
他的手在颤,他的眼也开始模糊,他撑不了太久。
但他还没倒下。
他还要再给这头怪物一刀!
远处,相柳人脸头颅感知到危险,妖力鼓荡,头顶浮现红色符文,一道道冰锥骤然成型,朝着刘继山激射而去!
“队长!!!”
沈青吼着冲来,可已经来不及了。
一瞬间,数百道冰锥将刘继山团团包围。
他用尽最后的力气拔出刀,向着刺来的冰锥砍去,一道道冰锥刺入他的身体,作战服上染成了红黑色,就当一道冰刀就要刺入他的脑袋时。
他苦笑了一下。
“这就是极限了吗……”
冰锥带着尖啸逼近!
就在这时,一道黑色的身影从天而降,将他整个撞飞!
“轰!!”
数百冰锥在那道身影上爆碎,金属碎片如雨般洒落。
那是刘伟,他的全身泛着黑铁般的光泽,像是一尊不动的战神,挡在了刘继山前面。
他的权柄——铜墙铁壁,激活到极致,可相柳实在太强了。
“咳……”他低头,一口血涌出。
“别死在我前头啊……臭小子。”
相柳的最后一颗蛇首缓缓低垂,嘴角残血滴落。人脸头颅猩红的瞳孔里杀意沸腾,几近疯狂。
“该死……该死!要不是那个凡人!”
它的声音低沉如滚雷,在整座江州坝上回荡。它不愿相信,这些看似脆弱得一碰就碎的凡人,竟然真的能把它逼到这一步。
“区区蝼蚁,竟敢逼我受辱至此?!”
它咆哮,蛇躯翻滚,血水横流,仿佛在为自己的耻辱发泄。它不明白——它是相柳,是上古凶神,是连神明都要避其锋芒的存在,怎么会败给这些连名字都没资格记下的人类?
它当然不懂。
像赵坤一样的凡人,大夏有千千万万!
火焰在它的喉咙中翻涌,那是它的愤怒与羞辱凝聚成的死亡之焰。蛇口张开,一团灼热的炽焰呼啸而出!
刘伟正站在蛇首前方,浑身骨骼断裂了不知多少根,气血如同溃堤。他几乎无法再动,站在那里,就像一座快要倒下的碑。
他无法躲开。
火焰巨浪砸在他身上,瞬间将他吞噬。权柄维持的金属之躯在烈焰中不断焦化,血液渗出皮肤又被瞬间蒸发。他单膝跪地,胸口剧烈起伏,浑身肌肉在炽热中抽搐,骨头发出痛苦的“咯吱”声。
他低下头,却不肯倒下。
“首长!!!”
一声撕裂的吼叫从士兵队列中传来。
一个年轻士兵冲出阵列,动作急切又决绝。他跳起,扑向那条布满鳞甲的蛇躯,死死抱住一块伤口未愈的鳞片。
相柳偏过头,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眼中尽是蔑视,这是一只巨兽在看一只蠢得可笑的虫子。
然而,士兵从怀里抽出了一颗手榴弹,咬牙把拉环扯下,然后将它用尽全力,塞进了那条血肉翻开的伤口里。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死死地抵住了那伤口。
“砰!!”
爆炸的火焰从相柳体内炸开,肉皮翻卷,血液溅出,一同炸裂的是那士兵的身体,化作飞灰。
“啊啊啊啊——!!!”
相柳嘶吼,蛇身猛地一甩,火焰中断,刘伟整个人被震得倒飞出去,如一团燃尽的炭灰,坠入湖中,溅起一朵沉重的浪花。
“杀!!!”
第二个士兵冲上去,脸上写满了悲壮与怒火。
“轰!!”
他也引爆了一颗手榴弹。
第三个。
“轰!!”
第四个,第五个,第六个!
他们仿佛约定好了一样,扑向那巨兽,像雨点砸在它的鳞甲上,双手死死把炸弹塞进它的伤口,再无声无息地献出生命。
血与火交织,肉身与钢铁的爆炸,在黑夜中炸成最悲怆的焰火。
那不是疯狂,而是信念的燃烧。
一颗颗人类的心脏,在这夜色中化作炽焰,点燃一座座丰碑。
江州坝上的士兵发疯了似的冲上去,哪怕明知是死,也依旧怒吼着飞扑向相柳的身躯。
一颗颗手榴弹被拔出,一枚枚爆破弹被点燃,每一次爆炸,都是他们名字的墓志铭,每一声炸响,都是一次不屈的呐喊!
相柳痛苦地扭动着,鲜血不断自体表喷涌。
“杀!杀!杀!”
一声声怒吼从大坝各处炸响,士兵们用血肉汇聚成铁浪,向着相柳庞大的身躯发起冲锋。
它从没想过,它害怕的,不是神明,而是这些毫无术法、毫无天赋的凡人——他们的血与骨、怒与爱,竟能逼得它想逃!
它第一次,开始后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