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重考验通过,林曦棠并未松懈。
她知道,真正的难关在后面。
次日,辰时。
天音阁后山,一处人迹罕至的古老遗迹。
这里便是万卷音壁。
并非想象中光洁的石壁,而是一片断壁残垣,无数巨大、破损、刻满模糊古老音符与残缺符文的石碑林立其间,散发着苍凉、悲壮而又玄奥的气息。
风穿过石林,发出呜咽般的声音,仿佛是无数先贤残留在时光里的叹息与低语。
守阁长老,一位须发皆白、脸上布满岁月沟壑的老者,早已在此等候。
他身形佝偻,气息却与这片石林融为一体,深不可测。
几位长老和宗主慕清音静立一旁,神情肃穆。
连妙音长老也到场了。
叶灵儿、水无痕、云舒等核心弟子,以及赵烈、阮小萤等外宗弟子,则被允许在远处观望。
“林曦棠,”守阁长老的声音苍老而缓慢,却带着奇特的穿透力。
“此地,乃我天音阁历代先贤或陨落或飞升前,留下最后一道音律感悟之地。万卷音壁,非是藏书,而是残魂断韵,是破碎的大道之音。”
他指向那片寂静而悲怆的石林。
“第二重考验,很简单。”
“走入其中,静坐三日。”
“若能引动三块以上石碑共鸣,显化属于你自己的音律之象,便算通过。”
“若不能……”
守阁长老浑浊的眼眸看向林曦棠。
“便证明你与先贤之道无缘,与弦音秘境无缘。轻则神魂受损,重则道心蒙尘,修为倒退。”
众人心中皆是一凛。
这考验,看似简单,实则凶险。
要在无数破碎、混乱、甚至可能蕴含执念的先贤遗韵中,找到自己的路,并得到认可,谈何容易?
林曦棠深吸一口气,能感受到石林中那股磅礴、混乱而又悲伤的意念。
她点了点头,没有任何犹豫,迈步走进了那片沉寂了不知多少岁月的石林。
一踏入其中,感觉瞬间变了。
外界的风声、人声全部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无数纷杂、混乱、或激昂、或哀婉、或愤怒、或超然的“声音”直接冲击着她的识海。
那不是普通的声音,是残留的道韵,是未尽的执念,是破碎的大道之音。
她仿佛看到了无数先贤的身影在眼前闪灭——
有琴音化剑,斩妖除魔,最终力竭而亡,琴碎人消……
有试图以音律沟通天地,引动法则,却遭反噬,神魂俱裂……
有心怀慈悲,以音疗世,却救不了想救之人,抱憾终身……
无数失败、遗憾、不甘、悲壮的意念,如同潮水般涌来,冲击着她的心神。
林曦棠脸色瞬间苍白,但她紧守灵台,无瑕仙音道体自发流转,散发出纯净的音律光华,护住己身。
她闭上了眼睛。
盘膝坐在石林中央。
运转《九韶引气诀》,尝试以自己的灵力,自己的道,去“倾听”,去“抚慰”这些残破的音律。
她的灵力如同最柔和的水流,缓缓流淌,不带任何侵略性。
她想起了师尊的教诲,想起了师姐们的关爱,想起了父母的笑容,想起了自己穿梭两界,想要弥补遗憾、守护美好的初心。
她的道,不是称霸,不是复仇,而是“调和”,是“弥补”,是让生命绽放应有的精彩。
渐渐地,她身上散发出的气息变了。
不再是抵抗,而是一种包容,一种理解,一种试图弥合伤痕的温柔力量。
她仿佛在用无声的音律告诉这些先贤残念:你们的道,未绝。你们的遗憾,后人承志。
一天过去,林曦棠如同石雕,一动不动。
外界,叶灵儿紧张地攥紧了手。水无痕抱剑而立,眼神专注。
赵烈等人也是面色凝重,感受到了那石林中传出的令人心悸的波动。
第二天,异变突生。
一块刻着焦黑痕迹、仿佛被雷火劈过的石碑,率先发出了微光!
一道模糊的、带着不屈战意的持琴虚影一闪而逝!
紧接着,旁边一块布满裂纹、散发着哀伤气息的石碑也轻轻震颤,流泻出一段如泣如诉的残破旋律。
守阁长老浑浊的眼中爆射出一抹精光。
慕清音等人也是面露惊喜。
两块了!
然而,林曦棠依旧闭目,她的气息更加沉凝。
她感受到了那些残念中的悲怆与不甘,也感受到了它们深处对传承的渴望。
第三天,当晨曦即将再次降临的那一刻。
“嗡——!”
一声清越、纯净、充满生机与希望的琴音,并非来自任何石碑,而是自林曦棠体内响起!
那是她的无瑕道基在鸣响。
随着这声琴音,她周身绽放出混沌色的光华。
光芒照耀下,第三块、第四块、第五块……整整七块沉寂了不知多少年的石碑,同时发出了共鸣之光!
或刚烈,或温柔,或缥缈,或厚重……七种不同的残韵虚影在她周身浮现,环绕飞舞,最终竟隐隐有融合之势,在她头顶上方,汇聚成一幅模糊的画卷——
那画卷中,似有山河复苏,似有万灵欢唱,似有破损的琴弦被无形之手续接,流淌出新的乐章。
音律之象——补天续道。
虽然还很模糊,但那意象却让所有看到的长老心神剧震。
守阁长老身躯微微颤抖,喃喃道:“补天续道……竟是此象……天佑我天音阁!”
慕清音眼中已隐含泪光。
远处的叶灵儿直接跳了起来,被云舒及时按住。
水无痕紧握的剑柄微微松动。
赵烈等人已是目瞪口呆。
光芒缓缓消散,异象隐去。
林曦棠睁开眼,脸色虽然疲惫,但眼神更加深邃明亮,她的气息似乎与这片石林多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联系。
她成功引动了七块石碑。
显化了属于自己的音律之象!
守阁长老深吸一口气,压下激动,沉声道:“第二重,过!”
他看向林曦棠的目光,已充满了前所未有的重视。
“休息一日。明日,进行最后一道考验——”
他的声音带着无比的郑重。
“无弦琴前,以心为弦,引动琴鸣!”
考验迅速推进,真正的关键,就在眼前。
林曦棠能否得到秘境认可,在此一举。整个天音阁的目光,都聚焦于明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