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荏苒,南浔小院的日子在宁静中悄然滑过,转眼已是金秋。院中几株老桂树花开正盛,碎金满枝,香气馥郁,沁人心脾。池塘边的枫树染上些许红晕,与依旧青翠的竹林相映成趣。天高云淡,秋风送爽,更添几分疏阔意境。
苏怜雪的修行已步入正轨,筑基境界彻底稳固,神识可外放数丈,能模糊感知到草木生机与水流气息,体内元气充盈活泼,运行周天时如溪流潺潺,顺畅自然。她容颜愈发清丽脱俗,眉宇间那份因苦难而生的郁结早已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由内而外的恬淡与自信。每日除了雷打不动的修行课业,她亦将小院打理得井井有条,琴棋书画亦有涉猎,生活充实而安宁。
朱高燨大多时候仍是那般闲适模样,或于亭中品茗观书,或与怜雪泛舟采菱,偶尔兴起,也会变幻形貌,带她去镇上听一场评弹,看一出社戏,真正融入了这江南市井生活。他周身气息愈发内敛,仿佛与这方天地水乳交融,若不刻意显露,便与寻常文人雅士无异。
然而,这份宁静之下,朱高燨那浩瀚如星海的神识,却始终分出一缕,如同高悬的明镜,遥遥映照着西南方向那片蛮荒群山。数月过去,那深处的异动虽依旧微弱,但其核心处那股空间扭曲感,却比之前清晰了不止一筹!仿佛那扇尘封的大门,缝隙又拓宽了些许。更让朱高燨注意的是,最近半月,那异动似乎与周边地脉的共鸣频率加快了一丝,隐隐有汲取能量加速的趋势。
“苏醒的速度,比预估的要快。”朱高燨于无人处静坐时,眼中会掠过一丝深思。按此趋势,或许不需甲子,那东西便能初步显化于此界。虽仍不足为虑,但终究是个变数。
这日午后,朱高燨正于书房内翻阅一本讲述南疆风物的古籍,试图从中寻找关于“十万大山”深处某些古老传说的线索。怜雪则在院中桂树下抚琴,琴音清越,与秋风、桂香相和,意境悠远。
忽然,朱高燨翻动书页的手指微微一顿。并非书中有所得,而是他那缕监控西南的神识,捕捉到了一丝极其细微、却与那异动同源的能量涟漪,自西南方向,正朝着江南地域扩散而来!那涟漪并非攻击,更像是一种无意识的探测或者……某种标记?
几乎同时,远在数千里之外,苗疆深处一座雾气终年不散的山谷内,一名身着繁复苗巫服饰、脸上涂满诡异油彩的老者,正跪在一座刻画着狰狞鬼首的祭坛前。祭坛中央,悬浮着一面浑浊不堪的水镜,镜中光影扭曲,隐约可见江南水乡的模糊轮廓。老者双手结印,口中念念有词,周身散发着阴邪的气息,一缕极其隐晦的精神力正试图通过水镜,窥探远方。
“圣神指引……气息……在东方水泽之地……”老者声音沙哑,眼中闪烁着狂热与贪婪,“必须找到……迎回圣神……”
然而,就在他的精神力即将触及江南地界边缘的刹那——
“嗡!”
水镜猛地一震,镜面瞬间破碎!老者如遭重击,猛地喷出一口黑血,萎顿在地,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恐惧:“反噬?!好……好强的守护!东方……有恐怖存在!”
南浔小院内,朱高燨缓缓合上手中古籍,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不知死活的东西,也敢窥伺?”
方才那苗巫的窥探,在其精神力触及他布下的、笼罩整个江南地域的无形感知网的瞬间,便已被他察觉。他甚至无需主动反击,仅仅是感知网自带的、蕴含着他一丝道韵的排斥力,便已让那不过筑基期的苗巫遭受重创。
“看来,那深山里的东西,已经开始向外伸出触角了。这些被其蛊惑的蝼蚁,便是它的耳目。”朱高燨心中明了。对方显然是通过某种血脉或信仰联系,感知到了他这位曾重创其“圣教”的存在大致方位,试图进行定位。
“也罢,既然你们自己找死,我便成全你们。”朱高燨眼中寒光一闪而逝。他向来不喜麻烦,更厌恶被蝼蚁窥伺。若那东西和它的爪牙安分守己,他或许还能容它们多存在些时日。但既然敢主动招惹,那便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不过,他并未立刻动身。对方藏匿极深,贸然前往苗疆,容易打草惊蛇。需得想个法子,引蛇出洞,或者……一劳永逸。
这时,怜雪的琴声渐止。她起身走到书房窗外,见朱高燨合书沉思,便轻声问道:“燨哥哥,可是书中有什么疑难?”
朱高燨抬眼,看到她关切的眼神,周身寒意瞬间收敛,化为平和:“无甚疑难,只是看到些关于南疆的趣闻轶事罢了。”他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她被秋阳映得微红的脸颊,忽然道:“怜雪,你筑基已成,根基稳固。可想出去游历一番?”
怜雪微微一怔,随即眼中露出惊喜之色:“游历?燨哥哥要带我去哪里?”
“西南,”朱高燨目光投向远方,语气平淡,“苗疆之地,风光与江南大异,亦有诸多上古遗迹,于你修行见识,皆有裨益。”
他决定,借游历之名,亲自去会一会那藏在深山里的东西。顺便,也将这个潜在的威胁彻底铲除,以绝后患。带上怜雪,一是让她增长见闻,二来在他身边,反而比独自留在南浔更为安全。
怜雪虽不知燨哥哥深意,但对他有着绝对的信任,闻言立刻点头,眼中充满期待:“好!我都听燨哥哥的!”
看着她雀跃的模样,朱高燨微微一笑。秋日正好,此行,便当作一场斩妖除魔的游历吧。
只是,他眼底深处,那抹属于仙帝的冰冷杀意,已悄然凝聚。西南苗疆,即将迎来一场它无法想象的风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