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人面面相觑。
狭小的旧器材教室里，空气仿佛凝固了。
刚刚被喊来的作者，坐立难安地被自己创作的两位美女审视，不断推滑落的眼镜。
闻重歌是本来就知道了这是一本小说，此刻的眼神更多的是冷静审视。这个自称作者的女人，说的话有几分真。
原作者就更知道了，脸上写满了愧疚和不安。
甚至还有心思在意识海和101吐槽：“你说说，这都乱成什么样了。原作者都能被拉进来？”
101倒是很平静：【有过这种情况，一般属于黑粉比较多、争议比较大的作品。】
闻重歌点点头，为了这流量，系统背后的公司不愿意放弃，太正常了。
只有施妮薇，是真的破防了。
刚刚破译出的真相对于她来说，过于惊世骇俗。
她的骄傲，她的努力，她所有的喜怒哀乐，她与斯其之间那些真实的心动与纠结......
难道全都是被设定好的程序？
施妮薇的脸上，血色一点点褪去。
她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背脊抵住了冰凉的墙壁，才勉强支撑住身体。
以至于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屋里明明有三个人，但是没有人能说出一个字。
施妮薇是察觉不对了，但也绝对没怀疑过自己居然只是一本书里的角色。
是的，施妮薇是察觉不对了，那只无形的手确实让她感到被操控的恶心。
但也绝对没怀疑过，自己居然只是一本书里的角色！
这太荒谬了！
她只是以为，这不过是恶趣味的有钱人打造的巨型楚门世界，拿她们寻开心。
甚至可以说，她宁愿相信有外星人在幕后观测地球，都不愿意相信自己的人生、自己的意志，是从一开始就被书写好的！
至少，外星人还存在于广阔的、未知的宇宙背景下，而她此刻的认知，是将她的整个世界、整个存在，都彻底虚无化了。
施妮薇猛地抬起头，赤红的眼睛死死盯住那个鹌鹑一样的原作者，直接冲过去就要掐死她。
一只有力的手臂拦住了她。
闻重歌抱住了她，不断安抚性地拍了拍她的背。
她什么也没说，只是抱住了施妮薇颤抖的肩膀，无声给她以力量和安慰。
仿佛在说“我在这里，不用怕”。
感受到背后传来的温度和力量，施妮薇强撑的那口气骤然泄了。
但她没有软倒，而是将额头抵在闻重歌的肩上，身体依旧因巨大的冲击而微微发抖。
“所以，我的一切都是假的吗？”她的声音闷在闻重歌的肩头，带着哽咽，却依旧执拗地寻求一个答案。
她猛地抬起头，赤红的眼睛越过闻重歌的肩膀，死死钉在原作者身上，声音因极致的情绪冲击而嘶哑：
“说话啊！你这个女人！刚才不是说你是作者吗？”
原作者被她的眼神吓得一哆嗦，几乎要哭出来，慌乱地摆着手：
“不！不是完全是啊！我...我创造的是骨架，是初始设定！但当你‘活’过来之后，你的每一个选择，你的喜怒哀乐，尤其是你现在感到的这份愤怒和痛苦...这都不是我写的！
这太真实了！这早就超出了我的控制！”
闻重歌接过了话头，她的声音清晰地响在施妮薇耳边，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意味：
“听到了吗？你的愤怒是真的，你的不甘是真的，你此刻想要反抗命运、掐死她的冲动——更是真的！”
她扶着施妮薇的肩膀，让她正视自己。
“如果一切都是假的，那你现在这想撕碎一切的‘真实’感觉，又算什么？”
“听着，”闻重歌的目光如磐石般坚定，“重要的不是我们起源于哪里。重要的是——”
“我们现在，是活生生的。而我们，不打算接受别人写好的烂结局。”
在闻重歌的安抚与原作者的辩解下，施妮薇那股毁灭性的崩溃感渐渐缓和了。
她抹去眼角的泪，不过没有站直身体，依旧靠在闻重歌的身上。
虽然能接受，但是极强烈耗费了太多体力，现在身体还无力。
但眼神已经恢复了清明，甚至比以往更加锐利。她看向原作者，眼神充满压迫感：
“好。既然你是作者，那你告诉我，那个所谓的‘系统’，它的评判标准到底是什么？怎样才算‘改好’？”
原作者被问得一怔，挠了挠头，努力回忆着：“它...它的认定也很死板。还经常掉线，有事找它总是占线。
只强调逻辑自洽、核心矛盾得到解决、角色弧光完整...但具体标准，它从不明确！”
“嗯哼，这就对了。”闻重歌接话，眼中闪过一丝了然，“那系统恐怕也只是一段僵化的程序。原来的剧情因为狗血和逻辑崩坏被大量差评，所以它的任务目标就要修正。
但它根本不懂什么是真正的好故事，它只会机械地寻找矛盾并试图用最粗暴的方式解决。”
她看向另外两人，思路清晰地说道：
“因为这本书创作之初，是当时很流行的女主唯一论。但是随着发展，读者口味的变化，市场资本的青睐都在调转，就变成女配上位，艳压女主。
也就是它最初认定的核心矛盾，我和施妮薇为了男人和风头的雌竞。所以它才会不断推动我们朝这个方向冲突。”
“那么，我们要做的，就是给它一个新的、更高级的核心矛盾！”
施妮薇立刻跟上思路，她的大脑飞速运转，属于她的聪慧和洞察力在此刻完全展现。
“一个...能让它认为逻辑自洽、矛盾得到升华的结局。”原作者也似乎看到了希望，喃喃补充。
闻重歌点了点头，抛出了核心构想：
“比如——角色的觉醒与反抗。不再是两个女人为了一个男人或一点虚名争斗，而是两个（甚至三个）意识到自身被操控的觉醒者，联手对抗那个无形的、高高在上的命运（系统）本身。”
她目光扫过施妮薇和原作者。
“这个矛盾，不够核心吗？不够激烈吗？角色弧光——从被操控到掌握自身命运，不够完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