购物中心的混乱场面通过监控实时传回特侦组指挥中心。二十余人如同被无形丝线操控的木偶，正整齐划一地向着顶楼美食广场的方向移动。他们的表情出奇地一致——恍惚中带着一丝诡异的愉悦。
“封锁所有上行通道，疏散其他顾客，但不要刺激受影响者！”苏清月通过通讯器下达指令，声音冷静如常，但凌夜注意到她握紧的指节微微发白。
周锐盯着屏幕，眉头紧锁：“这种同步程度...远超普通催眠。像是某种...神经编程。”
“频率分析显示，这次的电磁信号比‘灵犀阁’那次的要精确得多，”唐婉快速敲击键盘，调出频谱图，“波形更纯净，调制方式也更复杂。”
凌夜闭眼凝神，在脑中急问：“有什么办法阻断这种影响？”
心魔轻笑一声，语气悠然得像在讨论天气：“多么熟悉的模式啊...古老的梅斯梅尔动物磁力理论，结合现代神经电磁学技术。粗糙但有效的组合。”
“解决方案？”凌夜催促道，购物中心的实时画面中，受影响人群已经接近通往天台的楼梯间。
“急什么，”心魔慢条斯理地说，“首先，你需要理解原理。这种技术基于大脑的共振频率，通过外部刺激将特定频率‘强加’于神经网络，暂时覆盖自主意识。要阻断它，要么屏蔽信号源，要么干扰受试者的接收。”
凌夜睁开眼，转向苏清月：“需要立即干扰信号传输，或者改变受影响者所处的电磁环境。”
苏清月目光锐利：“具体方案？”
凌夜感到心魔在意识中流淌过一系列复杂信息，他努力将其转化为普通人能理解的语言：“这种控制依赖于精确的电磁频率。如果能在受影响区域制造足够强度的背景电磁噪声，就能干扰信号的清晰度，削弱控制效果。”
赵虎摇头：“购物中心那么大，怎么制造足够的电磁噪声？需要大型设备，时间来不及。”
“不需要覆盖整个购物中心，”凌夜根据心魔的提示继续说，“只需要在受影响者聚集的区域实施。购物中心的广播系统可以改造为临时电磁干扰源，调整到特定频率。”
唐婉眼睛一亮：“理论上可行！我可以远程重写广播系统的输出协议，但需要准确的干扰频率参数...”
凌夜再次闭眼，心魔立即给出了一串精确的数字和调制方式。“频率87.3赫兹，方波调制，脉冲间隔0.3秒。”他睁开眼复述道。
所有组员都惊讶地看着他。周锐挑眉：“这么精确的参数？你怎么得出来的？”
“计算出来的。”凌夜简短回答，避免过多解释。
苏清月凝视他片刻，然后果断下令：“唐婉，执行。赵虎，通知现场人员配合。周锐，准备后续心理干预方案。”
几分钟后，购物中心的广播系统开始输出特定频率的电磁噪声。监控画面显示，受影响者的同步行为开始出现混乱，有些人停下脚步，困惑地环顾四周。
“部分有效！”唐婉报告，“但控制信号仍在，只是受到了干扰。有些人又开始移动了。”
凌夜感到心魔在意识中啧啧称奇：“看来信号源自适应调整了参数。有点意思...这不再是简单的模仿了，操作者有了实质性理解。”
“解决方案？”凌夜再次在脑中急问。
“找到信号源，物理破坏是最直接的方法，”心魔回答，“根据信号特征，发射器应该在一公里范围内，功率中等，可能车载或放置在固定点。”
凌夜立即向苏清月汇报：“信号源在一公里范围内，需要立即搜索。”
苏清月已经部署无人机小队进行三角定位。五分钟后，信号源被锁定在购物中心对面的一辆黑色厢式货车内。
“车是偷来的，”赵虎查看实时传回的图像，“车内无人，设备似乎在远程操控。”
“能远程切断电源吗？”苏清月问。
唐婉摇头：“设备有独立电源，而且似乎有防篡改设计。强行断电可能触发某种...应急程序。”
就在这时，监控画面显示受影响者突然全部转向，开始向玻璃幕墙走去！
“他们在改变目标！”周锐惊呼，“想要破窗而出！”
凌夜感到心魔在意识中快速分析：“典型的失效协议。当控制受到干扰时，转为最大化破坏模式。操作者很专业啊...”
“现在怎么办？”凌夜几乎吼出脑中的问题。
“有趣的选择题，”心魔的语气却依然悠闲，“选项一：找到并说服操作者停止。选项二：物理破坏发射设备。选项三：用更强的信号覆盖。”
“哪个最快？”
“选项二，但风险未知。选项三最安全，但需要特定设备。啊，等等...”心魔突然停顿，仿佛发现了什么，“这个信号模式...我认得。”
凌夜一愣：“认得？”
“源自盘古集团早期研究项目的变体，”心魔解释，语气中带着一丝难以捉摸的情绪，“项目代号‘喀尔刻’，旨在开发非侵入性群体行为影响技术。但这个实现方式...太粗糙了，像是基于泄露的片段知识。”
“你有解决方案吗？”凌夜追问。
心魔轻笑：“当然。‘喀尔刻’项目有个设计缺陷——它对特定频率的谐波异常敏感。如果你能产生一个强度足够的基础谐波，就能引发设备自抑制机制。”
“什么频率？”
“需要计算当前信号的第三次谐波...有了，119.8赫兹，连续波调制。”心魔流畅地给出答案。
凌夜立即转达给唐婉。一分钟后，购物中心广播系统调整输出频率。监控画面中，受影响者纷纷如断线木偶般软倒在地，仿佛突然从梦中醒来。
指挥中心内一片寂静，所有人都看向凌夜，眼神复杂。
苏清月走近他，声音压得很低：“这些专业知识...从哪里学的？”
凌夜迎上她的目光：“自学的。我对神经电磁学很感兴趣。”
苏清月明显不信，但没有追问，转而指挥现场救援和取证工作。
一小时后，黑色厢式货车被彻底搜查，设备被扣押，但操作者踪迹全无。唐婉尝试追踪远程控制信号，最终指向一个海外服务器，线索中断。
凌夜独自站在指挥中心外的露台上，夜风微凉。他内心远不如表面平静。
“你到底是什么？”他在脑中问道，声音几乎颤抖。
心魔轻笑：“你的助手，你的智库，你的...另一半心智。”
“那些知识...盘古集团的内部项目...你怎么会知道？”
“我知道很多事情，凌夜，”心魔的语气变得深邃，“古老催眠术的秘传技巧，现代心理操控的技术细节，意识本质的奥秘...我的知识库远超你的想象。”
“为什么帮我？”
“因为我们是一体的啊，”心魔的声音几乎带着温柔，“你的成功就是我的成功。更何况...”
心魔停顿片刻，语气突然变得戏谑：“看着那些所谓专家目瞪口呆的表情，不是很有趣吗？”
凌夜没有笑。他凝视着远方城市的灯火，感到一阵深入骨髓的寒意。这个寄居在他脑海中的存在，不仅能够读取他人表层思维，还拥有深不可测的专业知识，甚至知晓秘密研究项目的细节。
更可怕的是，他发现自己越来越依赖心魔的能力，甚至开始习惯它的存在。
“别多想，”心魔仿佛读到了他的担忧，“今晚你救了二十多人，这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吗？”
凌夜沉默不语。是的，他阻止了一场悲剧，但付出的代价是什么？每次使用心魔的能力，他都能感到自己的独立性被侵蚀一分，与这个神秘存在的联系加深一层。
苏清月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凌夜，我们需要谈谈。”
他转身，看到她站在门口，手中拿着两份档案。月光下，她的表情严肃异常。
“关于你今天展现的‘专业知识’，”她说，目光如炬，“以及它可能意味着什么。”
凌夜感到心魔在意识中微微躁动，既像警惕，又像期待。
漫长的夜晚，似乎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