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收的忙碌告一段落,田地里的玉米、土豆收了大半,地窖和空间都堆得满满当当。夜晚的废村不再只有柴米油盐的琐碎,多了些别样的热闹——土屋的油灯下,几块平整的石板拼在一起,成了临时的“课桌”,十几个脑袋凑在灯下,跟着宋阳念字。
“这是‘水’,”宋阳拿着木炭,在石板上写了个歪歪扭扭的字,“水渠的水,能浇地,能喝。”
“水——”铁蛋第一个跟着喊,小嗓子清亮,他手里攥着根烧黑的树枝,在地上一笔一划地模仿,虽然写得像条蚯蚓,却格外认真。
王二柱坐在旁边,大手握着木炭,脸憋得通红,写出来的“水”字歪歪扭扭,比铁蛋的还难看,惹得孩子们直笑。他也不恼,挠挠头,又擦掉重写:“娘的,这字比锄头难握多了!”
这是宋阳正式开办的识字班。核心成员是王二柱、铁蛋、陈春(张寡妇的女儿,脑子灵光),还有石头、二丫几个学得快的孩子。每天晚饭过后,油灯亮起来,识字班就开课了——先学常用字,“田”“粮”“水”“刀”,再学简单的算术,“一加一等于二”“五减三等于二”。
“别小看这几个字,”宋阳放下木炭,看着认真跟读的众人,“认得字,才能记工分、算收成;懂算术,分粮的时候才不会糊涂。以后咱们人多了,还得记账、写条,这些都得会。”
陈春学得最快,她娘张寡妇识几个字,从小耳濡目染,宋阳教一遍,她就能记住,还能帮着二丫纠正笔画。“宋叔,这个‘防’字,是不是防备的防?”她指着石板上的字问。
“对。”宋阳点头,“防备野兽,防备坏人,就得靠咱们自己。”
孩子们似懂非懂地点头,手里的树枝在地上写得更起劲了。
识字班开得红火,“工匠精神”也在悄悄生根。
宋阳发现,以前工具坏了,大家总习惯性地找他:“宋小哥,锄头松了”“宋小哥,木铲裂了”。他意识到,不能总让大家依赖自己,得逼着他们动手。
“赵大爷,您不是会编筐吗?”这天,赵老蔫拿着个裂了口的竹筐叹气,宋阳走过去说,“试试用竹篾补补?说不定比新的还结实。”
赵老蔫愣了愣,找了几根韧性好的竹篾,蹲在院里琢磨起来。他年轻时在竹器铺当过学徒,这点活本难不倒他,只是逃难多年,手艺荒了。此刻拿起竹篾,手指虽然生疏,却慢慢找回了感觉——先把裂口撑开,再用细篾一点点编织,不到半个时辰,裂了口的竹筐竟补好了,接口处还编了个简单的花纹,比原来还好看。
“嘿,大爷您这手艺没丢啊!”王二柱路过,看得直点头,“比买的强!”
赵老蔫看着补好的竹筐,眼里泛起光,像捡回了失散多年的宝贝:“明儿俺再编个新的,给孩子们装野果。”
有了赵老蔫的例子,其他人也动了心思。王二柱的镰刀卷了刃,不再等着宋阳磨,自己找了块磨刀石,学着宋阳的样子,加水打磨,虽然磨得不如宋阳快,却也能用了;张寡妇缝补衣服,不再只是简单打补丁,而是学着李氏的样子,用不同颜色的碎布拼出图案,既结实又好看;石头甚至试着用废铁条,给铁蛋做了个更结实的弹弓。
“工具是死的,人是活的。”宋阳看着大家手里的“成果”,笑着说,“坏了就修,旧了就改,咱们自己动手,啥都能弄出来。”
白日里的田埂上,还有另一番景象——军事训练。
王二柱光着膀子,站在空地上,面前是石头、赵狗子(被罚之后老实了许多)、刘三几个青壮年。“都站好了!”他学着宋阳教的样子,嗓门洪亮,“先扎马步,一炷香!”
几人依言扎好马步,刚开始还挺直腰板,片刻后就晃悠起来,赵狗子腿肚子打颤,额头上的汗直往下淌。“挺住!”王二柱拿着根木棍,在旁边来回走,“这是练力气!遇到坏人,你力气比他大,才能打赢!”
体能练完,练武器。王二柱教他们握长矛的姿势:“手要稳,眼要准,刺的时候要用力,直戳心窝子!”他示范着,长矛“嗖”地刺向旁边的树干,留下个深深的印记。
石头学得最认真,他握着自己的木矛,一遍遍练习刺杀,动作越来越标准;刘三以前在队伍里见过当兵的操练,偶尔还能给赵狗子纠正姿势。
连铁蛋都跟着凑热闹,拿着他的小弹弓,对着远处的树练习瞄准,嘴里还喊着:“打坏人!打坏人!”
“别觉得这没用。”休息时,宋阳走过来,递给每人一碗水,“上次黑石滩的惨状忘了?真遇到乱兵流匪,光靠躲不行,得有本事打回去。咱们人少,更得练出力气、练准头,才能守住自己的家。”
夕阳西下,识字班的油灯亮了,竹筐的修补声、武器的碰撞声、孩子们的读书声,在废村的暮色里交织成一片热闹的声浪。
宋阳站在篱笆边,听着这些声音,心里暖暖的。识字是为了明事理、记规矩,手艺是为了强底气、不依赖,训练是为了护家园、敢斗争。这些看似零散的技能,正在一点点把这个小团体捏合成更紧密、更有力量的整体。
他知道,生存从来不止是填饱肚子。有知识、有手艺、有武力,才能在这乱世里站得更稳,走得更远。
而他们,正在这条路上,一步一个脚印地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