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芯趴在地上，耳朵嗡嗡响。她没动，手指死死抠进地里。刚才那声哨子太尖了，像刀子插进脑袋。她知道不能乱动，龙弋说过，哨声是命令，不是警告。
她深呼吸，一次，两次，三次。
“痛是信号，不是命令。”她在心里念。
手臂上的红纹又烧起来了，从手腕往上爬，像有火在皮下窜。她咬住牙，不动。上次在矿脉里失控的事还记着，她不想再被人按着打一顿。
前面十米，龙弋贴着岩壁往前挪。他回头看了眼，抬手比了个手势——三根手指并拢，往下一压。
唐芯点头，慢慢抬头。
她收起工兵铲，像猫一样趴着往前轻爬。
龙弋往前走了几步，突然停住。
唐芯也立刻停下。
洞里安静几秒后，传来一阵摩擦声。
前面，龙弋忽然侧身一闪。
一道黑影从顶上扑下来，带起一股腥风。
龙弋滚开，黑影砸在地上，溅起一片灰。那东西站起来，半人半兽，脸上全是裂痕，眼睛红得像灯泡。它手里拿着一根骨笛，正慢慢抬起。
龙弋甩手就是一刀。
军刀飞出去，钉在骨笛旁边的石壁上，震得整条洞都在抖。骨笛的声音断了。
可那东西不慌，冷笑一声：“你们不该来。”
话音没落，它脚下一跺。
地面猛地一颤，四周矿壁开始发光。 空气里多了种嗡嗡声，频率很低，但震得人脑仁疼。
唐芯觉得手臂更烫了，红纹已经爬到肩膀。她低头看，皮肤下的纹路在跳，像是在回应什么。
她突然明白了。
这不是要让她发疯。
这是在叫她。
“三点钟方向！”她猛地喊，“它在动！”
龙弋反应极快，翻身就往右闪。几乎同时，那东西一掌拍在墙上，整片矿壁炸开，碎石像子弹一样扫射过来。
龙弋躲得快，但左肩还是被擦了一下，衣服破了，血流出来。
那东西盯着唐芯，眼神变了：“你……能听见？”
唐芯没回答。她撑着地站起来，腿还有点软，但站住了。
“小宿主。”那东西咧嘴，“你也配用这份力量？”
“谁是你宿主？”唐芯啐了一口，“你连名字都没有。”
那东西怒了，冲过来。
龙弋想拦，被它一脚踹开，撞在墙上。他滑下来，单膝跪地，喘了口气。
唐芯拔出晶矿碎片，迎上去。
两人对撞，她矮身躲过一拳，反手划过去。碎片割在对方脸上，划出一道口子。黑血流出来，滴在地上，滋啦作响。
那东西捂脸后退一步，盯着她：“你的血……怎么会有这种味道？”
唐芯也不懂，但她感觉到了——刚才那一划，红纹不烫了，反而凉了一下。
她低头看自己手臂，伤口在渗血，血滴在脚边的晶矿碎屑上。
蓝光闪了一下。
她愣了。
龙弋说过，她的血和晶矿同源。
她突然抓起地上最大的一块晶矿碎片，对准自己左臂，狠狠划下去。
血喷出来，溅了一地。
她不管，一把抓起带血的碎片，冲过去。
那东西刚抬头，她直接把血抹在它脸上。
“啊——！”
那东西惨叫，抱着头蹲下。脸上的黑血冒起白烟，像是被烧着了。它疯狂摇头，嘴里喊着：“主人的血……不可能！你怎么会有……”
“谁是你主人！”唐芯一脚踹在它胸口。
那东西踉跄后退，踩空。
身后是个废弃矿井口，没盖板，黑洞洞的，深不见底。
它摔进去的时候还在叫，声音越来越远，最后“咚”一声，没了。
唐芯站在井口边，喘气。
她腿软，差点跪下，硬撑着没倒。
龙弋走过来，看了眼矿井，又看她。
“你没事吧？”他问。
唐芯摇头，抹了把嘴角的血：“我没事。”
龙弋撕下衣服布条，给她包扎手臂。血还在流，但他手法快，几下就绑紧了。
“你知道刚才那一瞬间发生了什么吗？”他问。
唐芯笑了下：“我知道了——我不是它的同类。”
“我是它的克星。”
龙弋没说话，只是看着她，眼神有点复杂。
他知道她变了。
不再是那个跟在他后面喊“龙哥等等我”的小姑娘了。
她现在敢划自己的胳膊，敢把血甩在怪物脸上，敢一脚把敌人踹进深渊。
他拍拍她肩膀：“任务还没完。矿脉还在震动，能量没停。”
唐芯点头：“我知道。它掉下去了，但没死。”
“我也这么想。”龙弋看向矿洞深处，“它还会回来。”
唐芯捡起地上的晶矿碎片，攥紧了：“那就再来一次。”
两人继续往里走。
洞越来越窄，地面开始倾斜。墙壁上的蓝光更强了，脉络像活的一样扭动。空气中嗡嗡声不断，愈发强烈。
走到一处岔口，龙弋停下，左边通道塌了。
他刚要动，唐芯突然拉住他。
“等等。”她说。
她闭上眼，手臂上的红纹亮起，发出金黄色的光。
她睁开眼：“右边不对。风是假的。那边有人动过设备，改了气流方向。”
龙弋皱眉：“你怎么知道？”
“我能感觉到。”唐芯指着自己手臂，“它在告诉我。”
龙弋沉默两秒，点头：“行。听你的。”
他们往左走，唐芯用晶矿碎片撬开一块松动的石板，下面露出一条斜道。
下去五米，地面变平，出现一排金属架子，上面摆着几个玻璃罐。罐子里泡着东西，看不清。
唐芯走近一个，伸手擦了擦玻璃。
里面泡着一只细长、皮肤发青的手。
她脸色一变，急忙往后退了一步。
龙弋检查架子底部，发现一行小字：实验体23号——初始样本提取日：07.14。
“它不是第一个。”他说。
唐芯看着罐子：“它是复制品。”
龙弋点头：“博士做了很多次。只有最后一个活下来了。”
她突然感到一阵寒意袭来。
她低头看自己手臂，红纹已经淡了，但还在。
她不是实验体，而是自然觉醒的。
可为什么她的血能压制23号？
龙弋收起记录本：“走。这里不能久留。”
唐芯跟上。
走出十米，她突然停下。
“怎么了？”龙弋问。
唐芯没回答。她盯着地面。
一滴水砸在她手背上，她抬头，见岩壁裂缝里一缕黑血正缓缓滴落。
她举起手，接住第三滴。
血落在她掌心，冒起一丝白烟。
她慢慢抬头。
裂缝深处，一只眼睛睁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