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念还来不及和李将来说上话，上课铃瞬间响彻了校园。
李将来疾步跑回了课室，校服衣角带起一阵风。
苏念背靠着瓷砖墙，冰凉的触感顺着后背传到心口。
她攥着衣角，指节都泛白了。
耳朵贴在墙上，连教室里老师讲课的声音都听得清清楚楚——可心跳声太响，像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走廊里的时钟滴答响，每一秒都过得很慢。
她看着墙上“距离高考还有58天”的标语，突然觉得眼睛发涩。
以前从没在意过的日子，现在却珍贵得让她想攥紧。
她像被遗忘在走廊里的影子，安静地等着下课铃响。
不知道过了多久，下课铃像道炸开的惊雷，瞬间搅活了沉寂的教学楼。
眼前全是蓝白校服，晃得人眼睛花。
空气里有墨水的味道，还有男生们跑过后留下的汗味。
这些以前觉得很普通的味道，现在却让她鼻子发酸——这才是活着的味道啊。
“她真的回来了。”
不再是病床上插满管子、连抬手都费劲的自己。
也不再是半夜醒过来，对着空荡荡的墙喊“李将来”的孤魂。
现在的她，皮肤饱满有弹性，四肢能随意奔跑。
呼吸的是带着阳光的空气，不是呛人的消毒水。
最重要的是，李将来还在。
那个用一生宠她，却被她推得远远的少年。
那个在她死后，会在墓前放白玫瑰，背影孤独得让她灵魂发疼的男人。
前世的画面突然冲进来：她趾高气扬地骂他“不上进”。
在民政局签离婚协议时的决绝。
渣男搂着新欢的嘲讽。
医院诊断书上“癌症晚期”四个刺眼的字。
还有出租屋里，她嘶哑喊着“将来”的绝望……
“将来……对不起……”
泪意涌上来，视线模糊。
苏念用力掐着掌心，疼痛让她清醒——不能哭，回来不是为了忏悔，是为了弥补，是为了把他追回来！
这一次，她要把他捧在手心，让他成为最幸福的人。
深吸一口气，她的目光像雷达，死死盯着高三（一）班后门。
每个出来的学生，都让她心跳漏一拍。
终于，那个熟悉的身影出现了。
李将来穿着蓝白校服，却穿出了清隽的孤傲。
身形比后来的商界精英单薄些，却已有了挺拔的骨架。
眉眼干净，却藏着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深沉。
他低着头，额前的碎发遮住部分眉眼，正侧头和同学低声说话，手里捏着本厚厚的习题集。
就是这个低眸的侧影，让苏念的心脏被攥得发疼。
前世的他，眼神深邃难测。
现在的他，像覆着初雪的山，冷，却还没冻到骨髓——还有机会！
狂喜和愧疚化作勇气，推着她走过去。
在他要和同学分开时，她站在了他面前。
近得能闻到他身上洗衣液的清香，还有他独有的清冽气息。
李将来抬起头。
时间仿佛停了。
苏念对上他的眼睛，瞬间如坠冰窟。
这双眼睛黑白分得很清，清楚地映着她慌慌张张的样子。
可里面没一点温度，就像冬天结了冰的湖面，连她的影子都冻得发僵，看得她手心冒冷汗。
他盯着她看了两秒，没说话。
眉头轻轻皱起来，眼神里带着点困惑，又很快变成了不耐烦——像看到了挡路的石头，想赶紧挪开。
苏念本来想好的“好久不见，还记得我吗”，一下子卡在喉咙里。
他的眼神太冷，像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冰，冻得她连话都说不出来。
周围的目光投过来，带着探究和窃窃私语。
她这个大学生打扮的女孩，和高三学霸对峙，本身就够惹眼。
沉默像胶水，粘在两人之间。
苏念先败下阵来，她扯出甜美的笑，声音发颤：“李……李将来同学，你好，我是……”
“让开。”
两个字，像冰块撞在一起，清脆，却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没有疑问，没有好奇，只有纯粹的不耐烦。
苏念的笑容僵在脸上，血液像冻住了，四肢发冷。
他怎么现在这么冷漠了？
还是前世的伤害太深，连潜意识里都在排斥她？
恐慌像潮水般涌来。
她设想过他疑惑、惊讶、恼怒，却没料到是彻底的漠视和拒绝。
“我……我是苏念，”她的声音哑哑的，像被砂纸蹭过，“我就是想来看看你。”
话一出口，她就想抽自己——高三学霸的课间那么短，一个陌生学姐跑来“看看”，多像故意搭讪。
李将来的眼神没丝毫变化，连涟漪都没有。
他不再看她，目光掠过她的肩膀，像在计算怎么绕过她这障碍物。
这种无视，比斥责更让她难受。
前世的他，看她时眼里有星光，会记她的喜好，会煮红糖水，会陪她熬夜，会准备纪念日惊喜……
可她呢？嫌他不浪漫、没钱，把他的真心踩碎！
“活该……”
自责和悔恨像毒藤，缠得她心脏发疼。
眼眶泛红，她猛地低下头，咬住下唇，不让眼泪掉下来——不能让他看到她的狼狈。
就在这时，李将来动了。
他没看她，没说话，径直从她身边绕过去。
校服衣角都没碰到她，干脆得不留一丝留恋。
他走了，背影很快混进了走廊里的蓝白校服中，越来越远，最后变成了一个小小的影子。
苏念站在原地，看着那个影子消失。
突然想起上辈子他在墓园里的背影，也是这么孤单。
走廊里的笑声、打闹声一下子涌过来，可她觉得像隔了层厚厚的玻璃，什么都听不真切。
她低头看自己的白裙子，刚才被他绕过去时，裙摆被蹭得歪了，显得特别狼狈。
刚才的一切，像场冰风暴，只留下她满身狼藉。
心脏传来尖锐的疼，比化疗还痛。
这就是背叛的报应吗？
可她回来了啊！
上天给她机会，不就是让她弥补的吗？
要放弃吗？
不！
脑海里浮现出他墓前的背影，还有那束白玫瑰——他心里还有她，哪怕只是道伤疤，也比遗忘好。
她咬着唇，眼泪掉在地上，砸出小小的湿痕。
可心里突然冒出股劲——不能就这么放弃！
他现在对我冷，是因为上辈子我伤他太深。
只要我慢慢补，总能捂热他。
眼泪滑落，可她的眼神重新坚定起来。
李将来，你现在对我冷若冰霜没关系。
这一世，我有时间，有耐心，用热情把你这冰山捂融化。
上辈子你疼我、宠我，这辈子我用十倍还你！
你觉得我碍事？我偏要天天出现在你跟前；你让我躲开？我偏不挪一步！
这条路，她走定了！
抬手抹掉眼泪，深吸一口气。
她抬起头，看向他消失的走廊尽头，眼里的慌乱没了，只剩下一股狠劲——不管多难，她都要把他追回来。
走廊里的风一吹，她的白裙子轻轻飘起来，像下定了决心要逆风走。
冰封的走廊尽头，战役的号角，由她一人吹响。
而在她看不见的转角，李将来的脚步慢了下来。
他攥着习题集的手，指节都绷白了。
走到转角，脚步不自觉地慢下来，眉头还皱着。
刚才那个女生的眼神，总在脑子里晃——像受了天大的委屈，又带着点拼命想靠近的劲儿，怪得很。
这个想法像颗小石子，掉进了他心里，溅起小小的水花。
他甩了甩头，想把这奇怪的感觉赶走。
可手里的习题集，却怎么也翻不开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