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二上午的太阳照进工作室，地板上落着一块块光斑，亮得晃眼。
可屋里的气氛却冷得发僵，连呼吸都带着小心翼翼的距离感。
李将来坐在电脑前，手指飞快敲着键盘，屏幕上是路演要用的财务报表，键盘声“嗒嗒”响，却没打破半点沉默。
苏念坐在旁边椅子上，手里捏着打印好的资料，纸角都被她攥得发皱。
她偷瞄了李将来好几眼，想说点什么，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自从前天晚上他说“需要时间”，两人之间就像隔了层薄纱，连说话都带着客气的生分。
“这个数是不是有点问题？”苏念手指在资料上划来划去，犹豫半天，终于小声开口，特意放软了语气。
她指着一行数据：“邻市的市场情况数据，比我们预估的低了五个百分点，要不要再跟技术顾问核对一下？”
李将来敲键盘的手顿了两秒，转头扫了眼她指的地方，视线只停了两秒就转回去，声音平平的，没半点起伏：
“我昨天已经跟顾问确认过了，这是最新数据，没问题。”
没有多余的解释，也没像以前那样拉着她一起讨论细节，语气里的疏离像层冰。
苏念捏着资料的手指又紧了紧，小声说：“可要是投资人问起来，我们怎么解释这个差距啊？我查了资料，要是补充点本地案例，说不定能弥补这个缺口……”
“不用。”李将来头都没抬，继续盯着屏幕，键盘声又响了起来；
“路演要突出的是核心技术，不是追求市场数据完美。补充案例反而分散重点，没必要。”
语气硬邦邦的，没半点商量的余地。苏念张了张嘴还想再说，门口突然传来推门声。
“将来哥，念念姐！”
周磊手里抱着一叠文件，快步走进来，打破了屋里的僵劲儿，“刚打印好的路演流程表，你们看看有没有要改的地方！”
李将来接过文件，快速翻了几页，用红笔在上面圈了两处：
“把上午十点的技术展示提前半小时，我问过了，投资人下午还有别的行程，别耽误人家时间。”
“好嘞！”周磊应着，又把流程表往苏念那边推了推，笑着说；
“念念姐，你也看一眼？上次你提的那个产品互动环节，我特意加在第十页了，测试的时候效果不是挺好嘛！”
苏念刚想伸手接，李将来却先一步把流程表拿了回去，翻到第十页，直接用红笔划了道粗横线，动作干脆得没半点犹豫：
“互动环节不用加。”
他抬眼看周磊：“路演时间有限，把时间留给问答环节更重要，别搞这些花里胡哨的。”
苏念愣了一下，心里有点慌，赶紧说：“可是互动环节能让投资人直观感受产品啊！上次我们测试的时候，好几个朋友都说这样更容易懂……”
“测试是测试，跟面对投资人不一样。”李将来的声音冷了点，视线终于落到苏念身上，却没半点温度；
“投资人要的是数据和结果，不是看这些热闹。苏念，你没接触过投资谈判，别凭感觉提建议。”
这话像根细针，一下扎在苏念心上。她捏着资料的手指都发白了，喉咙发紧，小声辩解：
“我不是凭感觉……我查了好几天资料，还问了做投资的学长，他说互动环节能拉近距离……”
“觉得没用。”李将来直接打断她，眼神里透出点不耐烦，手指在桌上敲了敲；
“路演是去拿投资，不是办活动。要是因为这些没用的环节耽误了正事，谁负责？”
工作室里的空气瞬间又凝住了，连键盘声都停了。
周磊站在中间，看看李将来紧绷的脸，又看看苏念泛红的眼眶，尴尬地摸了摸头，声音都放轻了：
“那个……我先去改流程表，你们慢慢聊，我不打扰了！”
他说着赶紧往后退，脚步放得很轻，还偷偷瞄了苏念一眼，嘴型比了个“抱歉”，然后轻轻带上门溜了。
屋里又只剩他们两个人，安静得能听见窗外的风声。
苏念看着李将来紧绷的侧脸，心里又委屈又生气——
她明明是想帮忙，想让路演更顺利，可他却觉得她在添乱，连听她把话说完都不愿意。
“我只是想为你着想，不是故意跟你作对。”
苏念的声音带着点哽咽，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我知道我没接触过投资谈判，可我也没闲着，我查了很多资料，那个互动环节真的能帮上忙……”
“够了。”李将来猛地停下手里的动作，转过身看着她，眼神里的情绪很复杂，有烦躁，有失望，还有一丝她看不懂的疏离；
“苏念，你究竟相信我的判断，还是更习惯……周浩那种轻松的生活方式？”
“另一种生活方式”——这几个字像重锤砸在苏念心上。
她猛地抬起头，不敢相信地看着李将来，眼泪一下子掉了下来：
“你什么意思？你是觉得我跟周浩见了面，就动摇了？就想过他那种日子了？”
“我没这么说。”李将来别开目光，声音低了点，带着点疲惫；
“我只是觉得，你好像还没搞清楚，我们现在走的创业路，跟你以前想的不一样，没那么轻松。”
“我清楚！我比谁都清楚！”苏念站起来，眼泪砸在资料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我知道创业难，知道路演重要，所以我才想帮你，想跟你一起扛！可你呢？你一直把我推开，根本就不相信我！”
李将来也站起来，眉头皱得更紧，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无奈：“我不是不相信你，我是不想让你跟着我受委屈，不想让你为钱的事、为路演的事分心！”
“我不怕受委屈！”苏念声音提高了些，胸口发闷；
“我怕的是你把我当外人，怕的是我们之间连最基本的信任都没有！李将来，你告诉我，你是不是还在生那天的气？是不是还在怀疑我跟周浩有什么？”
李将来看着她通红的眼睛，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揪着疼。
他想解释，想告诉她自己这两天愁投资款愁得睡不着，不是真的怀疑她，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冰冷的一句：
“我现在不想跟你吵，路演还没准备好，别耽误时间。”
说完，他转身拿起桌上的资料，往门口走，脚步很快：“我去趟技术顾问那边，再确认下演示细节。你要是觉得累，就先回学校休息，不用在这陪着。”
苏念站在原地，看着他拉开门，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走廊里，眼泪掉得更凶了。
阳光还照在地板上，光斑比刚才更亮了，可她觉得浑身发冷，手指碰了碰桌上的资料，纸都带着凉意。
她蹲下身，想捡起刚才争执时掉在地上的资料，指尖却碰到了一张夹在里面的便签。
便签上是李将来的字迹，写着一行小字：“还差15万投资款，周磊那边能不能借点？实在不行，再跟家里问问？”
苏念心里咯噔一下，眼眶突然就热了——原来他刚才的烦躁，不是因为不信她，是在偷偷扛着钱的压力，连跟她开口都没敢。
她攥着便签，眼泪慢慢止住，站起身拿起手机。
想给李将来发消息，手指在键盘上按了又删——现在说，会不会给他添乱？可不说，他们之间的疙瘩永远解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