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为了那个只会送她名牌包、背后却算计她签巨额担保的男人,亲手丢了李将来——
那个把她当宝贝护着、连第一笔兼职钱都全给她买丝巾的人。
现在躺在医院病床上,消毒水味裹着冷意钻进肺里,她才懂自己有多蠢。
当初李将来在民政局门口攥着她的手,声音哑得像卡了沙子:“苏念,留下吧,我会拼尽全力给你好生活。”
她却甩开他,语气冷得像冰:“等你拼出来,我都老了!你那点‘好’能当饭吃?我受够了精打细算的日子!”
她头也不回地嫁给了那个能让她出入高级场合的男人,起初是真风光,可没几年,男人出轨、家暴,最后卷款跑路,留给她一屁股债和满世界的笑话。
而李将来呢?她后来在财经杂志上看到他,西装革履,眉眼间没了半分青涩,只剩运筹帷幄的冷漠,成了她连名字都不敢随意提起的豪门新贵。照片里的他,再也找不到当年看她时的半分温柔。
那一刻,她的心像被人攥着拧,疼得连气都喘不上。
可现在说这些都晚了。
医院单人间的白墙白被单晃得她头晕,心电监护仪“滴滴”响,轻得像快断气,一下下拽着她的命。她瘦得只剩一把骨头,皮松松地裹着,颧骨尖得能戳人,眼窝陷成两个黑窟窿,连抬下手指都费劲。
癌症晚期的痛一阵比一阵凶,像有小虫子在骨头缝里爬着啃,五脏六腑像被人攥在手里揉碎,可她早麻木了——这具身体像租来的壳,疼得再厉害,也没了真切的归属感。
真正剜心的,是那些跑出来的记忆。
她想起高中时李将来刚打完球,校服后背湿透,还抱着瓶冰镇汽水跑过来,脸通红,手背上沾着瓶身的水珠,滴在他白球鞋上,晕开小湿痕。
想起他熬夜给她抄复习笔记,纸边都磨得发毛,字迹却工整得像印出来的,重点地方用不同颜色的荧光笔标着,旁边还写着“这个考频高”的小字。
想起她大三那年,他高三,在宿舍楼下等她,被室友起哄时耳朵红到脖子根,却提着她爱喝的奶茶不肯走,说“刚买的,凉了就不好喝了”。
想起他第一次牵她的手,掌心滚烫,汗湿了她的指尖,紧张得连话都说不利索,只敢盯着地面说“今天月亮真圆”。
想起他赚第一笔兼职钱,舍不得吃午饭,全给她买了条她逛街时随口说“颜色好看”的丝巾,递过来时手还在抖,眼神亮得像有星星,等着她夸一句“好看”。
那些她曾经嫌麻烦、觉得理所当然的瞬间,现在都成了毒针,扎得她心脏千疮百孔。
“嗬……嗬……”
氧气面罩下,她的呼吸像破掉的风箱,意识在清醒和模糊间晃荡。她知道自己快不行了,弥留之际,脑子里跑的全是李将来。
为什么人总要到失去后,才明白什么最珍贵?
“将来……对不……起……”
她干裂的嘴唇动了动,发不出完整的音,眼泪从眼角滑下来,没入灰白的鬓角,凉得像冰。
如果能重来……如果能重来……她一定不会再被浮华骗了,一定好好爱他,把前世欠他的都补回来。她要告诉他,他的好,比所有金银都贵重。
可人生哪有如果?
力气像被抽干的井水,意识一点点飘远,监护仪的声音越来越模糊,眼前的光也暗了下去。最后一阵剧痛袭来,然后,什么都没了。
她感觉自己变轻了,像片羽毛,从病床上飘起来。低头能看到那具枯槁的身体安安静静地躺着,脸上还挂着泪痕,神情却透着解脱的平静——她死了。
灵魂状态很奇怪,没有身体,没有痛感,只有清晰的意识和碰不到任何东西的无力。她在病房里待了会儿,看着护士进来,按了按她的颈动脉,又翻了翻她的眼皮,然后拿起笔在本子上记着什么,语气平平地跟护工说“处理一下”。
没有亲人来哭,没有朋友来送,她就像一件用完的旧东西,被安安静静地收拾掉。
突然,一股强大的吸力拽着她,穿过墙壁,穿过城市,眼前的景物飞一样往后退,最后停在一片墓园。
天上下着小雨,灰蒙蒙的,把墓碑都染得更加灰暗。她的灵魂被拉到一块新墓碑前,上面刻着她的名字,照片是她二十岁时的样子,笑靥如花。
而墓碑前,站着一个人。
是李将来。
他穿一身黑色定制西装,身形挺拔得像松,和这凄清的墓园格格不入。他没打伞,雨丝把他的黑头发粘在脸颊上,水珠顺着下颌线往下滴,滴在他黑色西装的领口,晕开一小片湿痕——分不清是雨,还是他偷偷掉的泪。
他就那么站着,像尊没有温度的雕塑,目光死死锁在墓碑的照片上,里面翻涌着痛苦、怀念,还有一丝没化开的怨。
苏念的灵魂抖得厉害,她想冲过去抱他,想跟他说一万句对不起,可她碰不到他,只能眼睁睁看着,悔恨像海啸般包裹她。
雨越下越大,他肩头的西装浸出深色的印子,才慢慢蹲下身。动作轻得像怕碰碎玻璃,他从西装内袋里摸出个小盒子,打开是那条她当年嫌“不够贵”的丝巾——边角都磨破了,却叠得整整齐齐。
他把丝巾放在墓碑前,手指反复蹭着照片上的水珠,指尖磨得发红,还在蹭,好像这样就能把她蹭醒。
“苏念。”
他开口了,声音沙哑得厉害,在雨声里却格外清晰,“我还是……没办法恨你。”
这句话像重重的锤,砸得她灵魂发颤。
“他们都说,你是咎由自取。”他接着说,语气轻得像叹息,“我也告诉自己,你活该……你为了那种人抛弃我,你活该。”
他嘴角勾了勾,弧度苦得像喝了中药:“可是看到你这样……”他用手指按了按胸口,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哽咽,“这里还是疼得喘不过气。”
眼泪突然从他通红的眼眶里涌出来,混着雨水落在墓碑上。这个在外人面前冷硬、强大、仿佛永远不会倒下的男人,此刻在她的墓碑前,哭得像个迷路的孩子,没有声音,却把所有悲痛都写在了背影里。
苏念的灵魂在尖叫,在哭泣。她从没见过李将来流泪,哪怕离婚时,他也只是红着眼眶,死死咬着牙没掉泪。可现在,他却为她这个负心的女人哭了!
“如果……如果能重来……”他的声音抖得厉害,雨下得更大了,“你会不会……再选我一次?”
“会不会选我?”这句话像救赎的光,又像审判的锤,在她灵魂深处炸开。她想喊“会”,想告诉他一千遍一万遍“会”,可她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看着他的眼泪,感受着比死更痛的煎熬。
李将来又看了眼照片,眼神像是要把她的样子刻进骨头里。然后他站起身,把所有脆弱都藏进冷硬的外壳下,转身,一步一步,坚定地走进雨幕里,没有回头。
苏念的灵魂留在原地,悲伤和悔恨把她淹没。她的一生,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笑话!她弄丢了世上最爱她的人,错过了唯一的幸福!
强烈的执念在她灵魂里烧起来——重来!她要重来!她要回到一切开始之前,紧紧抓住李将来的手,再也不放开!
“将来……李将来……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
她的呐喊达到顶点时,墓碑上的照片突然模糊了,一股暖乎乎的力量裹住她的灵魂,像有人抱着她,又像时光在倒流。
在她意识快要被黑暗吞噬时,她仿佛听到一个遥远却清晰的声音,带着让她心碎的温柔,在灵魂尽头响起:
“别怕,我带你回家。”
这是谁的声音?是李将来回来了吗?还是死后的幻觉?这股温暖的力量,又是什么?
她的意识彻底沉入黑暗,带着未解的谜团,和重生的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