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杨涛沿着山道往野猪岭走，故意把脚步放得拖沓，腰间的短刀随着动作轻轻磕碰，像揣着块不安分的石头。身后那道黑影始终隔着十几丈远，藏在树后或岩石缝里，却不知自己的影子早被斜月拉得老长，在地上拖出了显眼的痕迹。
快到野猪岭山口时，杨涛停住脚，假装系鞋带，眼角余光扫过身后——跟踪者是个穿灰布褂的汉子，裤脚沾着泥，手里攥着根木棍，正是李建军常带在身边的跟班“瘦猴”。杨涛心里有了数，弯腰捡起块巴掌大的尖石，攥在手里，脚步轻快地钻进了山口。
野猪岭的山道只有三尺宽，左侧是陡峭的岩壁，右侧是深不见底的山沟，风从沟底往上灌，带着腐叶的腥气。杨涛走到一处弯道，这里岩壁上长着丛野酸枣，枝条上的尖刺足有半寸长。他停下脚步，从背包里掏出提前准备好的麻绳，一端系在酸枣丛的主枝上，另一端绕过旁边的松树，拉到齐腰高，再用枯草和落叶盖住绳结，只留半寸绳头露在外面——这是他在部队学的“绊马索”，对付步行的人，效果一样好。
刚藏好麻绳，身后就传来“沙沙”的脚步声。杨涛立刻猫腰躲到一棵老松后面，手里的尖石捏得更紧。瘦猴探着脑袋拐过弯，眼睛直勾勾盯着前方的山道，嘴里还骂骂咧咧：“小兔崽子，看你往哪儿跑……”
他的脚刚踩过枯草堆，“哗啦”一声，麻绳突然绷紧，正绊在他膝盖弯上。瘦猴重心不稳，“哎哟”一声往前扑去，脸直接撞在了岩壁的酸枣丛上。尖刺瞬间扎进他的脸颊和手背，疼得他惨叫出声，手里的木棍“哐当”掉在地上。
杨涛从树后跳出来，一脚踩在瘦猴的背上，手里的尖石抵在他后脑勺：“说，谁让你来跟踪我的？”
瘦猴疼得眼泪都出来了，脸贴在冰冷的岩壁上，含糊着喊：“是、是李哥！李建军让我盯着你，看你是不是真去偷猎……”
“偷猎？”杨涛冷笑一声，脚下又加了点力，“他李建军自己跟‘官倒’勾结，倒卖珍稀山货，还好意思说别人偷猎？”
瘦猴身子一僵，显然没料到杨涛知道这么多。他挣扎着想爬起来，却被杨涛踩得更紧：“涛子，你放了我，我啥也不说！李哥给我的钱，我都给你……”
“钱我不稀罕。”杨涛俯身，从瘦猴兜里掏出个纸包，打开一看，里面是几张皱巴巴的毛票，还有一张画着圈的纸条——圈住的地方正是野猪岭的山口，旁边写着“午时设卡”。杨涛把纸条揣进兜里，又问：“除了你，还有谁来？设卡的人带了家伙没？”
瘦猴不敢隐瞒，声音发颤：“还有三个，都是李哥从县城找的混混，带了菜刀和木棍，说要等你从山里出来，就把你捆了送派出所……”
杨涛心里盘算着，三个混混加李建军，一共五个人，要是硬拼，他未必占优，可要是能利用地形，逐个击破，倒也不难。他松开脚，却没拿开尖石：“你现在往回走，告诉李建军，就说我在山里遇到了熊，吓得往回跑，让他赶紧带人来堵我。要是敢耍花样，我就把你刚才说的话，全告诉派出所的人。”
瘦猴连忙爬起来，顾不上拍掉身上的土，捂着脸就往山下跑，连掉在地上的木棍都忘了捡。杨涛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山口，捡起木棍，掂量了两下，又往山道深处走了几十步。这里有块突出的巨石，正好能挡住人的视线，他把木棍靠在石旁，自己则爬到巨石顶上，藏在丛矮松后面，盯着山口的方向。
月亮慢慢升到头顶，风更冷了。杨涛攥着尖石，耳朵贴在冰冷的岩石上，能清晰地听到山下传来的脚步声——不止一个人，脚步杂乱，还夹杂着李建军的吆喝声：“都快点！别让那小子跑了！抓住他，赏五十块！”
脚步声越来越近，李建军的身影先出现在山口，他手里攥着把菜刀，身后跟着三个混混，个个手里都拿着家伙。杨涛趴在巨石上，屏住呼吸，看着他们一步步走进山道，心里的算盘打得飞快——等他们走到绊马索的位置，自己就从巨石上跳下去，先解决李建军，剩下的三个混混，没了主心骨，自然好对付。
可就在这时，山口突然传来一声惊呼：“李哥！你看这是啥！”
杨涛心里一紧，探头往下看——一个混混正蹲在地上，手里拿着他刚才没来得及收的麻绳头。李建军走过去，盯着麻绳看了半晌，突然抬头往山道深处喊：“杨涛！别躲了！我知道你在这儿！有本事出来跟我硬碰硬，躲躲藏藏算啥本事！”
杨涛趴在巨石上，没应声。他知道，李建军已经识破了他的陷阱，接下来的局面，恐怕要比他预想的更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