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宿舍的林夕，心情依旧沉浸在约会的甜蜜与那个突如其来的工作机会带来的兴奋中。她拿出那张名片，在灯下反复看着，“幻界科技艺术项目部主管——王明”的字样在光线下有些晃眼。机会难得，但陆辰的谨慎像一盆恰到好处的冷水，让她发热的头脑冷静了下来。
她打开电脑，搜索着关于“幻界科技”和这个艺术展项目的更多信息，网上能查到的资料有限，大多是官方通稿，看起来确实是个正规且颇具规模的项目。
“怎么样？心动了吧？”周晓薇凑过来，看着名片咂舌，“‘幻界’可是块金字招牌！不过你家陆大神说得对，合约什么的得看清楚，别被坑了。”
林夕点点头，正准备给导师发邮件咨询一下学校实习对接的流程，手机屏幕先亮了起来。是陆辰发来的消息，没有提王经理，也没有提合约，只是一个简单的文件传输。
文件名为《知识产权与商业合约基础风险点自查清单.pdf》。
林夕点开，里面是一份极其详尽的清单，罗列了学生在签署商业合同时可能遇到的各种陷阱：从着作权的归属、修改权限、使用范围，到报酬支付方式、违约责任、竞业限制条款等等，每一条后面还附有简单的案例说明和法律条文索引。语言清晰，条理分明，一看就是他风格的手笔。
文件的最后，还有一行小字备注：
【仅供参考。具体条款可随时发我进行初步逻辑校验。】
没有过多的安慰，也没有干涉她的决定，他只是用他最擅长的方式，默默为她铺好了一条相对安全的路，然后将选择权完全交还到她手中。
林夕看着屏幕上的文件，心里那股因王经理出现而产生的一丝不安，彻底被一种踏实的安全感所取代。她回复道：
【收到！谢谢陆老师划重点！我会认真学习的！】
接下来的几天，林夕一边按部就班地完成课题设计，一边通过学校官方渠道向“幻界科技”投递了简历和作品集，并抄送给了导师。一切都按照规范流程进行，她心里也踏实了许多。
而陆辰那边，似乎比以前更忙了。除了课题和原本的学业，他还要兼顾那份接下的私活。两人见面的时间被压缩，但联系却并未减少。他会在深夜调试代码的间隙给她发一句“晚安”，会在清晨分享一首算法推荐的可能符合她喜好的纯音乐，偶尔也会在她抱怨设计遇到瓶颈时，用几句精准的技术建议帮她打开思路。
林夕知道他在为什么而努力，那份藏在冷静外表下的担当，让她心疼，也更让她笃定。
这天晚上，林夕熬夜赶制课题的视觉定稿，直到凌晨两点才保存文件。她揉了揉酸胀的眼睛，习惯性地点开与陆辰的聊天窗口，最后一条消息停留在他晚上十一点发来的“代码调试中，勿念。”
她想了想，没有发消息打扰他，而是打开绘图软件，新建了一个画布。
没有草图，没有构思，她只是凭着直觉和心底满溢的情绪，任由画笔在数位板上涂抹。色彩是温柔的暖色调，笔触细腻而深情。她画了实验室里他专注的侧影，画了糖水铺里他微红的耳根，画了路灯下他紧握着她的手，画了美术馆里他看着她时眼中落满的星光……
最后，在画面的角落，她用极细的笔触，画了一个小小的、正在发光的芯片，旁边是一个小小的画笔，两者被一道柔和的光晕紧密地连接在一起。
画完，她将这幅名为《连接》的画保存下来，通过邮件发给了陆辰，主题只写了两个字：“加油。”
发送成功时，已是凌晨三点。林夕拖着疲惫的身体爬上床，几乎瞬间就陷入了沉睡。
她不知道的是，几乎在她邮件发出的同时，城市另一端，正在与复杂代码搏斗的陆辰，收到了新邮件提示。
他揉了揉布满血丝的眼睛，点开。当那幅充满温暖色彩和细腻情感的画作映入眼帘时，他敲击键盘的手指彻底停了下来。
实验室里只剩下主机运行的微弱声音。屏幕上，冰冷的代码滚动着，而旁边窗口里的画，却像一道温暖的阳光，瞬间驱散了他连续奋战十几个小时的疲惫和周身萦绕的低气压。
他怔怔地看着那幅画，看着画里那个自己都未曾仔细打量过的、柔和下来的自己，看着那些被画笔定格下的、他以为隐藏得很好的瞬间，看着角落里那个发光的芯片和与之连接的画笔……
一种前所未有的、汹涌的情绪哽住了他的喉咙。
他靠在椅背上，仰起头，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再睁开时，他眼底的血丝似乎都淡去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充分理解和支持后，重新充盈起来的坚定与力量。
他没有回复邮件，也没有发消息。只是将那张《连接》设置成了电脑的桌面壁纸，取代了之前那个默认的、纯黑背景下的代码编辑器界面。
然后，他重新坐直身体，手指落在键盘上，敲击的速度比之前更快，更坚定。
一周后，陆辰负责的那个核心模块性能攻坚项目，提前三天顺利交付。对方对成果非常满意，爽快地支付了丰厚的报酬。
收到银行入账短信提醒的那天下午，陆辰第一次主动约林夕在实验室见面，时间却不是晚上，而是阳光明媚的午后。
林夕到达时，发现实验室的窗帘被完全拉开，阳光洒满整个房间，将那些冰冷的仪器都镀上了一层暖意。陆辰站在窗边，转过身看着她，嘴角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轻松的笑意。
“结束了？”林夕看着他眼下的青色淡去了不少，心里也跟着一轻。
“嗯。”他点点头，朝她走来，从口袋里拿出一个不大不小的、包装精致的方形盒子，递到她面前，眼神明亮，“送给你。”
林夕惊讶地接过，打开盒子。里面并不是她想象中的什么首饰或奢侈品，而是一块最新款的、顶配的数位板，正是她心仪已久却因为价格一直没舍得下手的那个型号。
“这……”她抬头看他，眼眶有些发热，“太贵重了……”
“这是用‘数据验证’的报酬购买的。”陆辰看着她，语气认真，“没有你提供的‘初始数据流’，就不会有这次成功的‘项目合作’。”他顿了顿，目光温柔而坚定，“而且，最好的工具，应该配给最有潜力的创作者。”
林夕看着手中的数位板，又抬头看看他，再也忍不住，上前一步，轻轻抱住了他，将脸埋在他带着阳光和干净气息的胸前，声音闷闷的：“谢谢你，陆辰。”
陆辰的身体僵硬了一瞬，随即缓缓放松下来，手臂小心翼翼地环住她的肩膀，下巴轻轻抵着她的发顶。
“是我该谢谢你。”他低声说，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柔软，“谢谢你……成为我的最优解。”
阳光透过窗户，将相拥的两人笼罩在温暖的光晕里。之前的阴霾、压力仿佛都被这阳光驱散。
就在这时，林夕的手机响了起来，是一个陌生的本地固定号码。她从陆辰怀里抬起头，有些疑惑地接起。
“您好，是林夕同学吗？这里是c大就业指导中心。关于你投递给‘幻界科技’的实习申请，对方反馈非常积极，希望能尽快安排一次面对面沟通，时间定在下周一上午，你看方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