磨盘村有块怪石头,圆滚滚,灰扑扑,像颗放大版的羊粪蛋。村民叫它“天气预报石”——石头干爽,必是晴天;石头渗水,马上有雨;石头挂霜,准备越冬。
这石头灵得很,比县太爷的钦天监还准。村里人出工前,都来瞅一眼石头。石头说晴,张大胆就晒谷子;石头说雨,李巧手就收衣裳。
石头哪来的?老辈人说,是当年雷公打喷嚏,掉下的耳屎疙瘩。虽不雅,但解释得通——不然咋这么懂天气?
负责看管石头的,是村尾的刘半仙。其实他原名叫刘老栓,因常年解读石头天气,被尊为半仙。
刘半仙的工作不轻松。要每天擦石头,不能让它长苔藓;要赶走在上头撒野的野狗;最重要的是准确解读石头的变化。
有次石头潮了一半,刘半仙犹豫:“这算晴还是雨?”最后折中判断:“半晴半雨。”结果当天太阳雨,东边日出西边雨,应验了!刘半仙名声大振。
这年春天,石头出现怪象:半边潮湿滴水,半边干燥起灰。刘半仙绕石三圈,掐指半天,宣布:“明日方圆五里,有太阳雨夹冰雹,外带彩虹。”
村民将信将疑。第二天,果然!日头亮晃晃,却砸下黄豆大的冰雹,片刻又停,天际挂起双彩虹。
县太爷听说此事,乘轿来访。他正为春耕祈雨发愁,要刘半仙预测雨季。
刘半仙盯着石头看了三天,眉头越皱越紧。最后他对县太爷说:“大人,石头显示…显示…”
“显示什么?”
“显示您管辖的十个村子,将有十种不同天气。”
县太爷不信。结果十村报上来:北边村暴雨成灾,南边村滴雨未下,东边村刮干风,西边村起大雾…整整十种天气!
县太爷服了,赏刘半仙五两银子。
刘半仙用银子打了壶好酒,夜里对着石头独酌。微醺时,他拍着石头说:“老伙计,就剩咱俩了。你告诉我,明儿天气如何?”
石头突然开口了!闷声闷气地说:“明天…我休息。”
刘半仙的酒吓醒一半。
石头抱怨:“我工作三百年,没休过一天!每天被人盯着看,压力很大!明天我要请假!”
刘半仙结结巴巴:“可、可村民要看天气啊…”
“关我什么事?”石头耍赖,“雷公的耳屎就不要休息权吗?”
刘半仙没辙了。第二天,村民来看天气,见石头上盖了块布。布上写着:“今日公休,天气自便。”
村民炸锅了。张大胆的谷子晒到一半,慌得跳脚;李巧手洗了被子,不知该不该收。
更糟的是,天气真的“自便”了——一会儿晴,一会儿雨,一会儿刮风,毫无规律。
村民求刘半仙想办法。刘半仙摊手:“石头罢工,我也没辙。”
村里乱了套。晒场的谷子被雨淋,晾的衣裳被风吹跑。王老汉不信邪,非要出门,结果被突如其来的冰雹砸了满头包。
村民聚在石头前哀求:“石头爷爷,我们错了!不该总依赖您!”
“以后我们自己也看天象,您偶尔提点就行!”
“我们给您搭个棚子,遮风挡雨!”
石头纹丝不动。
最后,孩子们出马了。他们采野花,编成花环戴在石头上。齐声唱:“石头石头真厉害,能知晴雨和阴霾。今天让你休个假,明天再帮我们猜!”
石头微微一动——或许只是风吹动了花环。
但第二天,布撤了。石头上出现新特征:东边潮湿西边干。刘半仙解读:“上午雨,下午晴。”
果然应验。
从此石头改成“轮休制”。每逢初一十五休息,天气自便。村民也学会了看云识天气,不再完全依赖石头。
有意思的是,石头休息日,天气往往平和。仿佛它故意挑日子,不给村民添乱。
刘半仙依旧看管石头,但轻松多了。他常坐在石头边,跟它聊天。虽然石头再没开口,但他觉得,石头在听。
有时孩子问:“半仙爷爷,石头真是雷公的耳屎吗?”
刘半仙眨眨眼:“你猜?”
现在你去磨盘村,还能看到那块天气预报石。灰扑扑,圆滚滚,不起眼。但村民敬重它,不是因为它灵验,而是因为它教会村民:老天爷的事,不能全指望别人——哪怕他是雷公的耳屎。
哦对了,石头最近又添新功能:若有喜事临近,它会微微发暖。村里姑娘小伙都爱去摸一摸,试姻缘。
不过这个功能不太准——毕竟,感情的事,石头也说不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