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判重新开始，大庆官员喝足了茶水，气势汹汹坐下，清了清嗓子准备再战三百回合。
一直不怎么说话的顾安开口打断，“本王觉得，即便继续这样谈下去，恐怕也不会有什么结果。本王倒是有一个想法，各位不妨听听看。”
户部侍郎咽下新想出来的骂人台词，瞪了一眼对面比鬼脸的人，道：“殿下请说。”
顾安道：“滇黎使节的核心诉求是想恢复粮食通商，本王觉得此事也不是不可以，只不过，通商不能完全恢复原先的形式。往后只要滇黎买我大庆的粮食，要额外给大庆交粮食价格的两成。”
也就是，林玦刚才跟他所说的关税。
户部侍郎对钱最敏感，在心里略略一算，就知道这事可行。
别看两成不多，但滇黎粮食产量低，每年都要从周边国家购买大量粮食储备，积少成多起来也是一笔可观的收入。
最重要的是，没有任何成本，纯捡钱。
不过心里这么想，户部侍郎脸上仍是一副勉强的表情，故作不满道：“刺杀本就是滇黎有错在先，我们又不缺这点钱，王爷还是太心软了。”
顾安配合他一唱一和，“滇黎终究是我大庆邻国，我想皇叔也不忍心眼睁睁看着那里的子民挨饿受苦。”
“唉，既然王爷都这么说了，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户部侍郎看向其他人，“各位觉得如何？”
礼部侍郎，大学士，鸿胪寺少卿皆无异议，于是顾安看向对面，道：“滇黎来的各位使臣呢？”
五个人面面相觑，犹犹豫豫不知道该不该答应。
老实说，刚听到这个提议的时候他们第一反应就是拒绝。他们花钱买东西，凭什么还要白白给大庆交钱，傻子才答应。
但听对方自己也答应得那么勉强，几个人又犹豫起来，领头的使节道：“此事我们还需传信给太子殿下商议。”
顾安对此早有预料，微微一笑，道：“本王还没说完。虽然以后滇黎来大庆买粮需要交钱，但大庆可以和滇黎开通一项新贸易，即大庆会向滇黎大量收购各种花朵。此事本王会和陛下努力争取，以皇商的身份进行交易，由朝廷背书。”
使节微微一怔，谨慎道：“你们要花朵做什么？你们可以买多少，以什么价格来买？”
顾安道：“你大可放心，我大庆有一项特产叫作香水，此物价格昂贵却饱受欢迎，每年光是运到西域售卖的就有几千瓶之数，更别说国内也有许多人钟爱此物，一瓶香水就需要几十朵甚至上百朵鲜花，你可以自己算一下。”
使节下意识心算起来，他算学一般，但只是粗略一想，就知道这里头的利益大有可为。
说不定，到时候卖花的钱不仅不能补上买粮食额外花的钱，还能反过来赚大庆的钱！
使节眼中精光闪过，压着兴奋，端着姿态还想在争取一下，“那这花朵的价格……”
“此事本王了解不多，不过本王可以找做这买卖的皇商来和你谈。”砍价抬价当然要交给专业的商人做，顾安以退为进，温和道：“或者你们也可以传信回去商量一下，本王保证，这个提议始终作数。”
见秦王都态度这么好，使节心里最后一点顾虑也没了，点头道：“既然秦王殿下美意，那小人就不推辞了。若是一切进展顺利，临走之前，小人一定请王爷喝酒，以答谢王爷的帮助。”
此事算是说定了一半，谈判告一段落，顾安写了份奏折递上去，没经过内阁直接到了皇帝案头。
皇帝看完奏折有些惊讶，那什么关税很合他意，本来他也没打算真的一直不卖粮食，但后者的卖花生意，他却有点看不明白有什么深意。
和西域的香水贸易的确很火热，大庆每年都能在这上面赚不少钱，但大庆自己也能种花，并没有一定要和滇黎合作的必要性。
为了各退一步安抚滇黎，这是最表面的原因，但皇帝总觉得，这其中一定还有什么没有被任何人察觉到的陷阱。
左思右想没头绪，皇帝选择直接问，让人去找顾安来。
此时顾安正以权谋私把林玦光明正大带回王府，正准备抱着人温存一会儿，还没来得及亲几口就被来请人的太监叫走了。
林玦抹了把水光淋淋的唇，使劲推他，“陛下找你肯定是为了谈判的事，你快去，别耽误正事。”
顾安抿着唇把林玦散开的衣襟合上，再三嘱咐，“你在王府里等我，我马上就回来。”
“知道了知道了，我不跑行了吧。”林玦听着外头太监已经开始疑惑地嘀咕，着急忙慌把人推出屋子。
顾安整理了下表情，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怨夫，对太监道：“走吧。”
进入养心殿，皇帝没急着问，先大夸特夸了一番顾安此次办事干练果断，一下子就把滇黎给镇住了。
顾安不骄不躁，神情平静，认真道：“此事还是要多亏了林公子。若不是他提出关税和卖花两个方法双管齐下，恐怕滇黎不会善罢甘休。”
“他的确是才思卓越，但若是没有你果断采纳，最后也无法成事。”皇帝满脸欣慰，在皇帝眼里，自家侄儿就是笑两下都是能夸两句的。
顾安习以为常，开门见山问道：“皇叔找我来，肯定不只是为了夸我吧？”
“还是安儿你最了解朕。”皇帝道：“这个卖花的主意是林玦提的，你可知道他为何要这么做？”
顾安对此早有准备，娓娓道来：“一则，如果只收关税而没有其他安抚，滇黎必定不会同意，甚至会影响西南边境稳定。左右国内对花朵的确需求甚大，稍微分出一点利润给滇黎一点甜头也无妨。”
这点皇帝早已想到，皇帝微微颔首，看着顾安，等待他说出他好奇不已的第二个原因。
顾安继续道：“二则，也是最重要的原因。花朵买卖利润非常大，只要滇黎种过一次，就会发现光靠种花卖给大庆，就能赚够买粮食的钱而且还有盈余。刚巧离得最近的大庆粮食产量多，价格必然不会高，他们为了眼前的利益，很大可能会选择将大量土地种上花朵，然后靠买粮食来支撑军队乃至于国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