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不然那句尖酸刻薄的话,像一盆冰水,兜头浇在了刚刚还沉浸在劫后余生和震撼中的药老头上。
整个白玉广场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像探照灯一样,齐刷刷地聚焦在了拄着拐杖,身形有些佝偻的药老身上。
唐九刚刚才从主人那神仙般的手段中回过神来,还没来得及消化那份震撼,立刻就感受到了这股扑面而来的、毫不掩饰的恶意。她那双总是古井无波的眸子里,瞬间闪过一丝冰冷的杀机,手腕一翻,几根淬了剧毒的银针已经滑到了指间。
只要主人一个眼神,她会让这个嘴巴不干净的家伙,立刻知道什么叫祸从口出。
叶辰却只是轻轻抬了抬手,一个细微的动作,便制止了唐九。他的眼神很平静,仿佛眼前发生的一切,都只是一场与自己无关的闹剧。
药老的身体僵住了。
他浑浊的老眼死死地盯着眼前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年轻面孔,那是他师兄的关门弟子,药不然。他离开药神谷的时候,这小子还只是个穿着开裆裤到处跑的娃娃,如今却已经成了谷内年轻一代的翘楚,修为更是达到了开光境后期,比自己现在这副残躯强出太多了。
“叛出山门”、“被师祖爷除名”……
每一个字,都像一根烧红的钢针,狠狠地扎进了药老的心里。
他拄着拐杖的手,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起来。一股难以言喻的痛苦、羞愧、愤怒,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说不清的委屈,瞬间涌上了心头。他离家百年,本以为自己早已心如古井,可当真正站在这片土地上,面对着同门的冷眼和羞辱时,他才发现,自己终究还是那个会痛的老人。
越来越多的药神谷弟子被这边的动静吸引,围了过来,对着叶辰三人指指点点,议论声毫不掩饰地传来。
“快看,那个老头就是传说中叛逃的药尘师叔祖?我的天,怎么混成这个样子了?连路都走不稳了。”
“是啊,听说他当年也是谷里数一数二的天才,怎么现在修为跌得这么厉害?连我都不如了。”
“他旁边那个年轻人是谁啊?看着好普通,身上的灵力波动弱得可怜,不会是外面那些不入流的散修吧?”
“还有那个女的,身上一股血腥味,衣服都破了,不会是个凡人武者吧?这种人也配来我们药神谷?”
这些议论声,像一把把小刀子,割在药老的心上。他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最终只是化为了一声长长的,充满了苦涩的叹息。
药不然显然很享受这种万众瞩目的感觉,他很满意自己一句话就将气氛完全掌控。他根本不给药老任何喘息的机会,上前一步,用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审视着狼狈的三人,语气中的轻蔑几乎要溢出来。
“师叔祖,您当年可是我药神谷百年不遇的天才,怎么如今落魄至此?连拐杖都用上了。”他的目光转向叶辰和唐九,嘴角那丝讥讽的弧度更大了,“您旁边这两位,就是您在外面收的徒弟?一个开光境初期,还有一个……啧啧,连炼气境都不到的废物?师叔祖,您这么做,可真是给我们药神谷丢脸啊。”
“你!”唐九再也忍不住,刚要发作,却被叶辰按住了肩膀。
叶辰依旧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
药老强忍着心头的屈辱,从怀里颤颤巍巍地摸出了那枚由万年药髓制成的“丹王令”,声音沙哑地说道:“老夫药尘,是受丹会邀请而来。”
药不然的目光在那枚丹王令上扫了一眼,像是看到了什么脏东西一样,嗤笑一声:“丹王令?呵呵,这东西只能证明你有资格来参加丹会。但想进我药神谷的山门,光有资格,可远远不够。”
他环视四周,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傲慢:“我药神谷是何等地方?是天下丹师心中的圣地!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随便进的垃圾场!”
“垃圾场?”
一直沉默不语的叶辰,终于开口了。
他轻轻拍了拍药老那因为愤怒而不断颤抖的肩膀,示意他稍安勿躁。然后,他上前一步,很自然地挡在了药老的身前,用一种无比平静的眼神,看着眼前这个不可一世的天才弟子。
“这位朋友,你口中所谓的‘垃圾场’,就在刚才,差点因为地脉枯竭,阵灵暴走而彻底毁灭。”
叶辰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是我们,顺手把它‘治’好了。”
此言一出,全场先是一片死寂。
紧接着,药不然像是听到了这个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先是愣了一下,随即捂着肚子,爆发出了一阵夸张无比的大笑。
他一边笑得前仰后合,一边指着叶辰,对周围所有同样一脸愕然的弟子们喊道:“你们都听到了吗?你们听到了吗!他说他治好了守护我们药神谷千年的‘迷仙大阵’!哈哈哈哈!这真是我药不然今年听过最好笑的笑话!”
“就凭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