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来之不易的引煞草和满身的疲惫惊悸,三人回到了城郊老宅。
高泰明和建鹏看到他们狼狈的样子,尤其是舒言几乎虚脱、陈思思脸色苍白,都吓了一跳,连忙上前接应。
封银沙没有多言,直接开始准备为莫言疗伤。
他将雷击枣木心粉末与无根晨露混合,调制成一种散发着阳刚清气的药泥,然后取出那几片珍贵的引煞草,用指尖碾碎,黑色的汁液滴入药泥中,原本清正的药泥瞬间多了一丝诡异的阴寒波动。
“扶他坐起来。”
封银沙对陈思思说道。
陈思思和建鹏小心翼翼地将昏迷的莫言扶起,让他靠坐在床头。
莫言似乎有所感应,眉头微蹙,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呻吟。
封银沙指尖萦绕着那奇异的银灰色光芒,蘸取混合好的药泥,快速在莫言胸口、额头以及受伤的肩胛周围,绘制出几个复杂而古老的符文。
符文成型的瞬间,仿佛引动了什么,莫言伤口处缭绕的黑气骤然活跃起来,如同被激怒的毒蛇,疯狂扭动。
“就是现在。”
封银沙看向陈思思,“将你的力量,最温和的那一部分,缓缓注入他心口的符文,引导他体内的煞气,顺着符文的轨迹,向伤口处汇聚,记住,一定要温和,你的力量是‘引’,不是‘攻’。”
陈思思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紧张。
她伸出手指,轻轻点在莫言心口那散发着微光的符文上。
闭上眼,努力排除杂念,将体内那如涓涓细流般的蓝蝶之力,以最轻柔、最平稳的方式,缓缓渡入莫言体内。
她的力量进入的刹那,莫言身体猛地一颤,似乎感受到了某种熟悉的、却又截然不同的气息。
他体内那狂暴的怨煞之气,在蓝蝶之力那纯粹净化的本质吸引下,果然开始变得躁动,如同被蜜糖吸引的蚁群,缓缓地、不情愿地,顺着符文勾勒出的路径,朝着肩胛伤口处流去。
这个过程极其耗费心神。
陈思思必须全神贯注,精确控制着力量的输出,不能多一分,否则可能惊散煞气甚至伤及莫言本源;也不能少一分,否则无法有效引导。
她额角渐渐渗出细密的汗珠,脸色也因为精神力的快速消耗而重新变得苍白。
封银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墨蓝色的眼眸专注地观察着煞气流向和符文的稳定性,偶尔会出手,用那银灰色光芒稳定一下有些躁动的符文节点。
高泰明、舒言和建鹏则屏息凝神地守在旁边,连大气都不敢喘,生怕打扰到这关键的过程。
时间一点点流逝,莫言伤口处的黑气越来越浓郁,几乎凝成了实质,而他的脸色却在这个过程中,渐渐恢复了一丝血色,紧蹙的眉头也舒缓了一些。
陈思思能感觉到,自己与莫言之间,仿佛通过这力量的引导,建立了一种极其微妙的联系。
她能感知到他体内那如同岩浆般灼痛肆虐的煞气,也能感受到他本源深处那股顽强的、不肯屈服的生命力。这
种毫无保留的感知,让她对这个神秘而强大的男人,产生了一种难以言喻的……贴近感。
就在煞气大部分被引导至伤口,即将被药泥符文封镇净化之时,异变突生!
那凝聚在伤口的浓郁黑气,仿佛有自主意识般,猛地挣扎起来,一股更加阴毒炽热的气息爆发,竟然试图反向侵蚀陈思思渡入的蓝蝶之力!
陈思思猝不及防,只觉得一股冰冷的灼痛顺着手臂瞬间蔓延上来,闷哼一声,引导的力量瞬间紊乱!
“稳住!”封银沙低喝一声,出手如电,银灰色短剑的剑尖点在那团躁动的黑气之上,一股更加冰冷苍凉的力量注入,强行将那反噬压了下去!
陈思思咬紧牙关,趁机重新凝聚心神,稳住力量输出,配合着封银沙的镇压,终于将最后一股顽抗的煞气,彻底逼入了伤口处的药泥符文之中!
嗤——!
如同烧红的铁块浸入冰水,药泥符文爆发出强烈的白光,与那浓郁的黑气激烈交锋、净化!莫言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猛地喷出一口暗红色的、带着恶臭的淤血!
淤血喷出后,他伤口处的黑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虽然伤口依旧狰狞,但那股附骨之疽般的阴煞之气,终于被清除殆尽!
陈思思脱力般向后倒去,被眼疾手快的高泰明扶住。
她浑身都被汗水浸透,虚脱得连手指都抬不起来,但看着莫言那明显平稳下来的呼吸和恢复血色的脸庞,心中充满了巨大的欣慰和……一丝莫名的悸动。
封银沙检查了一下莫言的情况,点了点头:“煞气已除,剩下的就是调养了,他本源受损,需要时间恢复。”
他收起短剑,目光落在几乎瘫软在椅子上的陈思思身上,墨蓝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极淡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柔和。
“你做得很好。”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直接地肯定她。
陈思思愣了一下,苍白的脸上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红晕,低声道:“是你救了他。”
封银沙不置可否,转身开始收拾东西。
“让他好好休息吧。”
众人这才彻底松了口气。
建鹏和高泰明忙着照顾莫言和虚脱的陈思思,舒言则向封银沙郑重道谢。
封银沙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便走到窗边,再次恢复了那副与世隔绝的沉默样子。
仿佛刚才那个出手凌厉、掌控全局的人不是他。
陈思思靠在椅子上,感受着体内空荡荡的虚弱,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床上沉睡的莫言。
回想起刚才疗伤时那种奇妙的感知连接,以及他挡在自己身前那决绝的背影,一种复杂而微妙的情愫,如同初春的溪流,悄然在她心底流淌开来。
而一旁的高泰明,看着陈思思注视着莫言那专注而柔和的眼神,心中莫名地有些不是滋味,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
疗伤的过程,不仅驱散了莫言体内的煞气,似乎也悄然改变了一些人心底的情愫。
暗流,在平静的表面下,继续无声地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