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杂货铺每天都上演着各种热闹有趣的故事,但生活,并非总是由欢笑构成。
这天下午,一个特别的客人,走进了往生堂。
那是一位头发花白、步履蹒跚的老人。
他衣着朴素但很干净,脸上布满了岁月的沟壑,眼神却很平和。
“请问…胡堂主在吗?”老人客气地问道。
正在堂口哼着自创小曲的胡桃,立刻迎了上去。
“我就是!老爷爷,您有什么事吗?”她依旧是那副活泼的样子,但并没有像对待其他客人那样,一上来就推销套餐。
老人笑了笑,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我来……想为自己预订一下身后事。”
他说得坦然,仿佛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若是往常,胡桃可能已经拿出宣传册,开始介绍「豪华升天套餐」和「限时折扣」了。
但今天,看着眼前这位平静的老人,她鬼使神差地没有这么做。
她搬了个小凳子,坐在老人对面,给他倒了杯茶。
“老爷爷,不着急。能先跟我聊聊天吗?我想听听您的故事。”
老人有些意外,他看着眼前这个古灵精怪的小姑娘,点了点头。
于是,一个平凡而又漫长的故事,就在这个午后,缓缓展开。
老人年轻时,是璃月港的一名码头工人,每天干着最累的活,赚着最少的钱。
他爱上了一位采琉璃袋的姑娘,两人成婚,生儿育女。
他们经历过吃不饱饭的艰难岁月,也见证了璃月港日新月异的繁荣。
他的孩子们长大后,都去了更远的地方打拼,老伴也在几年前先他而去。
现在,他就一个人,守着老房子,每天去码头边上看看海,喂喂鸽子。
他的故事里,没有波澜壮阔的英雄事迹,没有惊心动魄的冒险传奇。
有的,只是柴米油盐,悲欢离合,是一个普通璃月人最真实的一生。
胡桃静静地听着,没有插话,也没有催促。
她的眼神,前所未有的专注和认真。
等老人说完,天色已经有些晚了。
“胡堂主,谢谢你愿意听我这个老头子啰嗦。”老人站起身,准备离开。
“老爷爷,您等一下!”胡桃叫住了他。
她没有拿出任何合同,而是拿出一张白纸,在上面认真地写着什么。
“老爷爷,关于您的「人生毕业典礼」,我有一个初步的方案,您看行不行。”
老人好奇地接了过来。
只见纸上写着:
“纪念方案:「一位璃月码头工人的平凡史诗」。”
“第一项:传记。我们会邀请飞云商会的二少爷,行秋先生,亲自执笔,将您的故事,写成一本传记,留给您的子孙后代。”
“第二项:画作。我们会邀请蒙德的天才画家,阿贝多先生,根据您的故事,创作一幅纪念画作,画的主题,就是您和您夫人在琉璃袋花丛中初次相遇的场景。”
“第三项:送别仪式。仪式上,不会有悲伤的哀乐,我们会请来最会唱歌的吟游诗人,弹唱您年轻时最喜欢听的璃月船歌。我们还会用您最爱的清心和琉璃袋,铺满整条送别的路。”
“……”
老人看着纸上的字,逐字逐句地读着。
他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他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已经蓄满了泪水。
“我……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码头工人……我这一辈子,没做过什么了不起的大事……”他声音哽咽,“没想到……没想到我这平凡的一生,也值得被……被这样记住。”
胡桃走到他面前,轻轻地握住他那双粗糙的手。
她的脸上,没有了往日的嬉皮笑脸,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从未有过的、郑重而温柔的神情。
“老爷爷,”她认真地说道,“每一个努力生活过的人,都值得被世界温柔以待。每一个生命,都值得被郑重地告别。”
那一刻,林凡恰好来往生堂找胡桃,在门口看到了这一幕。
他没有进去打扰,只是静静地看着。
他看到,那个总是把生死挂在嘴边,用玩笑来消解沉重的小姑娘,在这一刻,仿佛真正理解了「往生」二字的重量。
她不再仅仅是一个推销服务的商人,而是成了一位真正的、灵魂的摆渡人。
这件事之后,胡桃像是变了一个人。
她依旧爱玩爱闹,但对待往生堂的工作,却多了一份沉甸甸的责任感。
她开始花大量的时间,去了解每一位预订服务的客人的生平故事。
她会认真地记录下他们喜欢什么,害怕什么,有什么遗憾,有什么骄傲。
她为一位喜爱美食的厨师,设计了用食谱作为悼词的告别仪式。
她为一位终生未嫁的教书先生,联系了她所有的学生,在她的墓前,一起朗诵她最喜欢的诗篇。
往生堂的生意,并没有因为这些“不计成本”的服务而变差,反而越来越好。
因为人们知道,在这里,逝者得到的,不仅仅是一场仪式,更是对一生最崇高的尊重。
这天晚上,月色很好。
胡桃坐在杂货铺的屋顶上,晃荡着双腿,旁边坐着林凡。
“林凡,”她突然开口,“我以前总觉得,我们往生堂,干的是送人走的买卖,把人安安稳稳地送走,就算完成任务了。”
“嗯。”林凡应了一声,没有打断她。
“但我现在好像明白了,”胡桃仰头看着天上的月亮,眼睛里闪着光,“我们往...生堂,不是在经营死亡,我们是在守护每一个生命,最后的尊严和体面。”
林凡转过头,看着她认真的侧脸,微笑着回应道:“是啊。所以,你才是最适合的,第七十七代堂主。”
胡桃听到这句话,愣了一下,然后嘿嘿地笑了起来,又恢复了那副没心没肺的样子。
“那是当然!本堂主可是百年一遇的天才!”
但林凡知道,从今天起,这个小姑娘的心里,已经装下了一片更广阔的星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