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警局数据室的灯还亮着。
我盯着屏幕上刚传过来的硬盘文件名——“陈宇_最终备份”,手指在键盘上敲了两下。不是为了输入指令,纯粹是习惯性地确认设备在线。这玩意儿是他十分钟前亲自送进来的,保安说那小子冲进大厅时差点撞翻值班民警的泡面桶,一边喘气一边喊“我要自首!我要立功!”
江叙白坐在我旁边,衬衫领口松了一颗扣子,眼镜也没戴,整个人看起来比平时少了几分禁欲,多了点熬夜后的暴躁。
“密码试了吗?”他问。
“没。”我摇头,“加密强度显示是AES-256,暴力破解至少七十二小时。但我们只剩八个小时——宋璃一旦被保释,所有证据都会变成‘间接推测’。”
他冷笑:“顾明远最擅长的就是让事情卡在法律边缘。”
我没接话,而是调出刚才从捐赠箱追踪器回传的数据包,和硬盘元信息做时间戳比对。结果让我眼皮一跳——三年来每笔异常转账的创建时间,都集中在江叙白十八岁生日前后那几天。
太巧了。
我立刻拨通陈宇电话,声音压得像怕吵醒死人:“你交出来的硬盘,密码是不是生日?”
电话那头静了两秒,传来吞口水的声音:“是……是他让我设的,说万一出事,只有真正能赢的人才能打开。”
“哪个生日?”
“江叙白的。”
我挂了电话,指尖有点发烫。
学生档案调出来,生日栏写着:0423。
输入密码。
屏幕闪了三下,进度条开始爬升。
三秒后,解锁成功。
江叙白凑过来看了一眼,嘴角扯了下:“他还真信这套宿命论。”
我懒得理他,直接点开主目录。里面全是伪装成学校社团经费报表的Excel表格,但内嵌代码一拆解,立马露出马脚——资金流向图谱、混混收款记录、甚至还有几段被剪辑过的监控视频。
其中一份文档标题写着:“尾款500万,任务完成”。
“找到了。”我说。
江叙白眯眼扫了一眼收款方:“离岸账户,匿名代号Z7。”
“没关系。”我打开本地缓存,调出记忆回放功能,画面瞬间切到半小时前顾明远发来的邮件截图。
邮箱地址清清楚楚:xxxxxx.xx.xxx.xxx。
我把这个地址拖进比对系统,再导入硬盘里付款指令的发件人字段。
两行字符完全重合。
江叙白盯着屏幕看了两秒,忽然笑了:“他连邮箱都没换。”
“因为他觉得我们早就该死了。”我冷笑,“十三年前就该死在产房。”
我一键导出全部证据包,打包命名《投名状》,同步上传至公安内网备案系统。同时设置了三重加密水印,哪怕他们删库跑路,只要有一台终端下载过,就能反向溯源。
“搞定。”我靠回椅背,手腕上的黑绳轻轻晃了一下。
江叙白没动,目光还钉在倒计时框上——距离宋璃保释截止,还剩四小时十七分钟。
“你觉得顾明远知道陈宇反水了吗?”他问。
“不知道。”我摇头,“他知道也不会管。这种人眼里,陈宇就是个耗材,用完就扔。”
“可他留了个活口。”江叙白抬手点了点屏幕,“为什么偏偏设成你的生日当密码?这不是给我们机会?”
我沉默两秒,脑子里突然闪过什么。
记忆回放再次启动。
画面回到十三年前医院走廊,穿白大褂的男人蹲在地上塞录音机。镜头拉近,机器背面刻着一行小字:
“唤醒装置,仅限ZY使用。”
ZY。
我和江叙白的名字缩写。
我猛地睁眼,看向他:“这不是密码,是信号。”
“他在告诉我们——他知道我们在看。”
江叙白瞳孔微缩,随即冷笑:“那就别让他失望。”
我重新切入硬盘深层日志,翻找原始操作记录。果然,在最后一次修改时间里,发现了一个隐藏进程——自动备份触发机制。
只要有人解锁硬盘,就会向指定Ip发送一条心跳包。
“他在监听。”我说。
“那就让他听。”江叙白伸手拿过我的U盘,插进接口,“把假证据塞进去,让他以为我们只拿到了一半真相。”
“你想演戏?”
“不。”他勾唇,“我想请他吃顿饭。”
我愣了下:“饭?”
“慈善晚宴。”他调出日历界面,指着三天后的一行行程,“顾氏主办,全市政商名流到场。宋璃被捕的消息一放出去,全场焦点都会转移。”
“你是想借舆论施压?”我反应过来。
“更简单。”他看着我,“你以沈家千金身份出席,我以江氏继承人身份到场,当着所有人面宣布——我们查到了‘错换人生’的真相。”
我眯眼:“然后呢?”
“然后。”他轻声说,“等他自己走出来。”
我盯着他看了三秒,忽然笑出声:“你还真是阴。”
“跟你学的。”他推了下眼镜,“毕竟,谁还不是个表面乖巧实则心狠手辣的好学生呢?”
我正要回嘴,屏幕突然弹出新提示——
【硬盘第二层加密已激活】
我皱眉点开,发现一个隐藏压缩包,需要二次验证。
这次密码提示是四个字:**重启之钥**。
我心头一震。
这词……出现在过哪儿?
记忆回放自动开启。
画面切到十岁那年,我在养母家阁楼翻出录音机。按下播放键的瞬间,磁带转动,传出一段沙哑女声:
“如果你听到这段话,说明‘重启计划’已经开始了。钥匙不在别处,就在你身上。”
我当时没懂。
现在懂了。
钥匙,是我的记忆回放能力。
也是那半块银吊坠。
我摸出颈间吊坠,翻到背面——ZY两个字母清晰可见。
我把它贴近摄像头扫描,系统识别后,压缩包缓缓解压。
里面是一段视频。
画面中,陈宇坐在电脑前,满脸冷汗,手指发抖地敲下最后一行字。
“我知道我干过什么。”他说,“但我妈还在他们手里。如果你们看到这个,说明我已经……回不去了。”
视频最后定格在他抬头望向镜头的一刻。
眼神里全是求救。
我手指僵住。
江叙白也沉默了。
过了几秒,他低声问:“他还能联系吗?”
我摇头:“最后一次信号来自城南废弃网吧,三小时前断联。”
“顾明远动手了。”江叙白站起身,“他不是不知道陈宇反水,他是等他交出证据后再动手。”
我猛地站起来:“我们必须找到他。”
“你现在去就是送死。”他按住我肩膀,“等天亮,我调动私人安保队搜人。”
“等不了!”我甩开他,“他交的是投名状,不是赎罪券!他赌的是我们能救他!”
江叙白盯着我看了三秒,忽然伸手,从我手腕黑绳里抽出备用U盘。
“拿着。”他塞进我掌心,“里面有暗网定位器,信号范围五公里。”
我愣住:“你什么时候装的?”
“上次你睡着的时候。”他淡淡道,“别问我为什么总跟着你,你自己心里有数。”
我没说话,转身就往门口走。
走到门边时,他叫住我。
“沈知意。”
我回头。
他站在灯下,白衬衫袖口卷起,露出小臂那个月牙形疤痕。
“活着回来。”他说,“不然谁跟我一起掀桌子?”
我没回答,拉开门走了出去。
夜风灌进来,吹得桌上的文件哗哗响。
我快步穿过走廊,手机刚连上U盘信号,地图上就跳出一个红点。
正在移动。
我加快脚步,冲进地下车库。
车灯亮起的那一刻,我看见副驾驶座上放着一张纸条。
上面写着:
“姐姐,救我。”